崔明珏看着他这般能屈能伸,眉眼间缓缓挂起了笑,“多谢蒋中尉,不过本官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回了,告辞。”
转过身后,崔明珏面上的笑渐渐淡了,此刻再低头看着那齐整的袖口,竟是破了几道口子,更起了毛边。
顺顺那扎手的毛边,崔明珏浅浅一笑,压在心底的郁气就这么一扫而空了。
他崔明珏既能爬到这正三品的位置,自然也会有以后的正一品。想到这,他暗道:“蒋韩,我等着你以后对我俯首叩拜的一天。”
站在石阶前看着崔明珏一步步走远,蒋韩皱眉,“这崔明珏的模样细看过去,怎么有点像一个人......”
可若说究竟像了谁,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
......
离了宫门后,崔明珏踩上马凳上了轿子,见他下朝,马夫忙问,“老爷,可是回府?”
马车内,靠在软垫上的崔明珏托着手里的破碗,细细端详着说,“不了,转道去常家。”
马夫虽不解,还是呐呐应了:“是。”
随后,马夫一甩马鞭,马车就变了方向,转而往南走。
前几日因小孙子常胜的死,常太傅的病情愈发的重了,就连常夫人也哭伤了眼睛,许久不曾出门了。如今整个常家除了无宠的皇后常烟梦外,能撑住的也就剩一个重病的常太傅了。
也正因为这些,一向门庭若市的常家一时间变得门可罗雀。所以当崔明珏的马车缓缓停在常家大门前时,就连守门的门房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马夫颇有眼色的上前道,“户部侍郎,崔明珏崔大人,来此拜见常太傅。”
一听来的是崔明珏,门房赶紧谄媚笑道,“原来是崔大人,我家夫人早前就提点过若是崔大人来此探望老爷,咱们可不能拦着,崔大人请进。”
踩着马凳下车的崔明珏一扫难得萧索的常家,眼底不留痕迹地滑过一抹厌憎。
紧接着他拂袖一掸衣袍,笑道,“劳烦带路。”
入了常家后,跟着仆人略绕了几个弯,崔明珏便来到了堂屋,等他坐下不久,得了信的常夫人就白着面色穿着一身素裳出现在了门外。
瞧着常夫人那红肿的双眼,崔明珏不问就知,常胜的死带给常家的打击终究比他所想的还要大。
待常夫人一进堂屋,崔明珏便是一作揖,说话时更是眼眶泛红,似悲痛万分,“常夫人,令郎一事是崔某辜负了夫人的信任,没能救得令郎的性命......”
早在崔明珏带着免死金牌出现时,常夫人就派人看着他的行踪,眼下自然清楚他带着金牌进过府衙,因此哪里会怪他。
“大人如今位居三品,何须向我这府中妇人行礼呢,次子一事本就与大人无关,算来也是他自己作孽太重才会得此恶报。即便大人将那金牌递到圣上跟前,怕也是半点用处也无。”
说到这,常夫人以帕掩面,依旧难掩哀痛,“...大人今日,想必是来寻家翁的,正巧家翁今日病略好些,早膳时还说着胜儿一事虽未成,可依着礼数也得当面谢大人一回。”
崔明珏听后喜道,“如此,多谢夫人了。”
对于当日承诺,常夫人早已言明即便常胜救不成,也会让崔明珏与常太傅见上一面。
于是,待二人闲聊几句后,常夫人就带着人去了后院一处主屋,那里正是常太傅养病的屋子。
一进那满是药味的屋子,崔明珏就被满鼻子的药味冲了个脚步一滞。此时再抬头一瞧,那榻上窝着的白发老者虽已面黄肌瘦,形销骨立,可那双墨眼还是如记忆中一般深沉,暗藏精光。
因常胜一死早已心存死志的常太傅已经许久不曾上朝,更是吩咐了府里人不得带外人来他院里。今日见息妇竟带了一生人来这屋里,自是觉着不同寻常。
“不是说了,无要紧事不得引人进来吗,咳咳,这位公子又是谁啊?”
上头常太傅的一声问,引得常夫人一福身,“回家翁,这位就是儿媳前几日与您说起的崔大人。”
崔大人?常太傅眉眼一舒,当即想起常夫人所指的是谁了。
“原是崔大人,唉,当日胜儿一事劳烦你费心了,虽未将人救下,可老夫还是感激大人的。”
常太傅如此说着,本想以一句感谢打发了这不知从哪儿得了金牌的崔解元。毕竟他虽已多日不曾上朝,到底也是一朝太傅,能得他一句感谢,就算是三品官也得安心受着。
可哪知他这话一落,崔明珏却是弯膝跪地,道了一句,“侄儿崔检,拜见常太傅。”
崔检?!
这名字一出瞬间惊得常太傅不顾病体坐起身,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屋里伏地叩首的公子,满眼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虽说看不清容貌,可常太傅依旧能从那月白色的背影瞧出这人必是个文采斐然,谦谦君子之辈,而这人却说他是宫里那死了十多年的三皇子,崔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