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再半个月过后,她盼望已久的安静日子还是被彻彻底底的毁了。在这短短几日内,她父王身死,娘亲病重,而这一切的发生她甚至都无能为力。
也是在这时,崔明珏所设下的大婚,并未成为让温乐言欢喜的调剂品,反倒成了她众多枷锁中最无力也最厌恶的一个。如果爱一个人的结果,就是给予她重重枷锁,那么这份爱,她宁可不要。
待到明日,二人之间的大婚就又要开始了,似乎从头到尾她温乐言都是那个被迫选择的,从不是自己做主,更没有人问她到底想要什么。
“崔明珏,你我之间也许当真是一场孽缘......”
摩挲着手里的碧玉梅花簪,温乐言说这话时眼中有不忍亦有坚定,却唯独没有惧怕。
考虑到明日大婚,温乐言到底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只是到时,就看崔明珏会如何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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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那日,南楼上下遍布深兰,娴静的蓝色带着点紫调,成了白云之下最亮眼的色彩。
也是在今日,温乐言换下了以往的纯白孝服,转而穿上了南宛的婚服,那是一套以靛蓝作底,荼白深兰为饰的曳地长裙。远看过去,就像一朵被墨晕染而成的兰花,清丽高洁,秀美如玉。
坐于铜镜前,温乐言不发一语的任由婢子们将那整套碧玉珠翠装点于青丝上,淡淡眉头微蹙间,生出的那丝忧虑瞧着真像极了佛寺的一尊玉像。
比起大渝的艳红婚服,南宛这身靛蓝长裙,倒更多了丝脱俗之感,而温乐言就是看着这样的自己出了神。
此时在她耳畔,是婢子们欢欢喜喜的称赞,她们称赞着崔明珏作为大渝三皇子能远赴万里来南宛,只为了娶温乐言一人,是何等的深情。却浑然忘了,如今的南宛已然失主,若今日婚礼促成,那么他崔明珏就会成为南宛唯一的主子。
至于深情,也许有吧,却终究抵不过他的皇子之位。
“快快,时辰不等人,别磨蹭了,再耽误下去就该误了吉时了。”
外头努娜的一声喊突的响起,惊醒了楼中人的同时,亦让温乐言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梅花簪。
就这么,在一路的欢声笑语中,温乐言被人群拥簇着跨过门槛。此刻她的心跳的厉害,更不知今日的结果会是如何。
待出了楼后,温乐言却意外的在楼外看见了崔明珏。他并未遵守着规矩在外头等候,而是就立在楼外,堆着满肩的风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或许是因着今日大婚的缘故,顶了寒林商那张脸许久的崔明珏,今日总算是褪下了假皮露-出了他自己的脸。此刻的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清新俊逸,神采飞扬,眼中的阴谋技俩亦尽数消散,余下的不过是一凡俗男子最赤诚的爱恋。
“笙笙,我来娶你了。”也只有这时崔明珏才敢念着温乐言的小名,展露着满心欢喜。
说话时,崔明珏那道温柔感性的嗓音,顺着微风飘到了温乐言耳边。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了,若非当初没有那许多事,他们之间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吧。
小心握住温乐言的手,崔明珏一贯幽深的眸子此刻清澈明亮,就连偶尔磨蹭的动作都显得那般小心翼翼,惹得温乐言的满心不愿连宣泄出的机会都没有。
张张嘴,她到底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不自在的别过头去,“知道了,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好。”
与温乐言并肩同行时,崔明珏眉眼间满满的幸福与欢喜。犹记得他们第一次成婚时,一个满心喜悦,一个有情却不能说,以至于互相折磨了半年,直到那张和离书被按押签订。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如今再无桎梏在身,这一次他与乐言定能好好的。
身旁人是如何想的,温乐言没多在意,此刻她的目光都被殿内坐席上的金蒲兰吸引了。
多日来的病重,让金蒲兰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枯朽。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起身来见一见女儿的大婚。
“娘亲...”
乍见金蒲兰,温乐言盈盈眼眶中蓄满了泪,只因她似乎瞧见了金蒲兰的满身死气。
显然,自上次回光返照过后,金蒲兰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被身侧婢子们小心搀扶到温乐言跟前,即便金蒲兰面上已事先涂了胭脂增色,可她眼中的那份灰败与浑浊,还是怎么遮都遮不去。
“娘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的笙笙出嫁,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娘的笙笙当真是最美的新嫁娘。”
说这话时,金蒲兰伸手颤巍巍的拂过温乐言的发髻,可当她发现那套碧玉珠翠上少了某物后,眼眸一顿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在此期间,金蒲兰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一旁的崔明珏。只因这场大婚,温乐言究竟是自愿还是被逼,他们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