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话到嘴边忽然咽了下去,他目光在慕念、泽毅、花一晌,三人之间转了一圈。
他这故事既然已经开了头,不如卖花一晌一个人情。竹里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竹里转头看向花一晌:“花兄,博学多知想来也听过这个传闻吧。”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略有耳闻。”
花一晌从第一句就听出来竹里在胡编乱造,这目光一对上,这个故事就从单人创作变成了双人创作。
照理花一晌不该与竹里合谋。他是得了泽毅的赏识才能得这金科状元的身份。
可泽毅这人势利眼,小人心。
花一晌还是觉得长相貌美,笑容纯粹的竹里看起来更有前途!
“微幽兰之雪香兮,步踟蹰于云蔚。”花一晌摇着扇子轻吟,“我记得伍厌创作后期的《芳草集》中写下过一首长诗,里面便有记载的就是为何要造这座亭子的缘故。”
“花兄所说及是。”竹里笑着将话头接过来。
竹里这故事的创意还要多谢了《洛神赋》。也亏得花一晌确实博闻广识,才能与他一起圆了这个故事。
他也算是帮了花一晌一把,让他在慕念面前出尽风头。竹里只期待慕念看上了花一晌的才华,将他收为徒弟,这般,他就能逃脱慕念的掌控了!
竹里对于扬州半座城的家产,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竹里编故事,编的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毕竟大诗人苏轼曾说过:“所谓典故,编的人多了就成了典故。”
陆明浅笑着看他们说故事,泽毅和徐平两个人则是从花一晌接话那刻起脸色就彻底转黑。
竹里对于自己编的这个故事还是极有把握,他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目光扫过全场,和慕念撞了个四目相对。
彼时,慕念的目光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只是……那黑瞳中有些感情,叫竹里看不懂。
竹里看不懂,也不屑懂。
他只知道慕念赏识花一晌,待他与待自己不同。竹里想,慕念大抵是想收花一晌做徒弟的吧。
那他便再做个顺水人情,将这老师的称谓也让给他便罢了!
竹里心中这些弯弯绕,慕念一点也不晓得。
男人那黑瞳中忽然而起的情愫,全来自于少年编故事时,提到的一句:
“迤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竹里讲的是伍厌梦中的神祇。
慕念听的是一袭红衣,怀抱琵琶的竹里,是少年红衣翩然,阳春一笑,美得如同画中仙。
竹里生了一张极好的皮囊,皮肤白的似雪,五官秀丽,半发披肩的时候,乍一看雌雄莫辨,便是换上女装在这街上走一遭,行人也只会赞上一句:谁家好俊的闺女?
慕念没有邪念,却对上了这样一张美人面,说不爱那便是在扯谎了。
半响,竹里的故事讲完。
他取了杯盏抿了一口茶水,略作歇息。
陆明听完整个故事,笑着拍手道:“后生可畏。两位小友此番学识之广,学问之深,老朽自愧不如。”
“二位大人你们觉得呢?”他转头看向泽毅二人。
陆·前丞相·帝师·明都这么说了,泽毅自然应和点头。
竹里还想着最后推波助澜那一下,好彻底成全了慕念的心意!
他道:“花兄,今日咱们能在这里与列位大人同游,又得观古意,不若一起为这雪香云蔚亭写个题记?”
陆明看了慕念一眼,笑着应声:“老朽做东,今日不管选出哪位小友所写文章作为题记,都由我出资作匾,请人篆刻在这亭中。”
陆明这一言出口,泽毅脸色又黑了三分。
若平心而论,花一晌的才华是不及竹里的。
花一晌文章写的工整,但也仅限于工整,若论文字里面的灵气,那便是竹里更甚一筹。
但灵气二字,说来简单,却是老天赏饭吃的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努力再多也比不上人家的天赋啊!
这两人真要一起做文章,拿出来比较……
泽毅心下几分慌乱。他方才和慕念解释,花一晌得这状元郎是因为文章做得好,但这文章写完,岂不都要在此刻漏了陷!
只是花一晌张口便应答了下来。
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
泽毅暗下捶腿大骂: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楼下就有现成的桌子,陆明又令随从将楼下的空间用一扇屏风分隔开,做成了两个独立的房间。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竹里和花一晌便各自落座。
约定的是三炷香的时间交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