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霖郁驾崩的这两年时间里,鹿临演仿似一瞬变得沉稳凶狠,在西洲自立为西洲大王,按照姑姑竹筒内的遗愿,率领十万霖兵和十几名暗卫,不过三个月时间便攻陷了娄兰八座主要城池。
永年六年,立夏日,娄兰王宋迁不敌西洲王阿演凶猛的攻势,娄兰城的城门被霖兵用攻城槌车硬生生地撞开,城中百姓无一幸免,尽数葬于熊熊烈火之中。
而宋迁以及王室其他王子公主全部死于绞刑,鹿临演一把火烧了整个娄兰王宫,不过十三四年纪,却在他眼底看到了帝王那样的冰冷神色:“烧吧!烧吧!这里早就该被烧了!”
“殿下,莫要太动怒。”景柔望着眼前陷入烈火的王宫,不禁眸光一沉,身上的战衣已然被鲜血染得分不清原本的颜色:“先皇他们都会为您感到欣慰的。”
“本王不光要娄兰,我还要从大秦手中夺回大齐!”鹿临演杀疯般盯着那片火海,沉声道:“姑姑,阿演会替您完成遗愿,我会替您夺回大齐!”
......
天色渐晚,夕阳落下出一片绚烂,宋琬瓷在小河边的栈道上走,晚霞将她的白发映得愈发苍白。
这是在鹿霖郁死后那么久第一次见到那么美的晚景,她四处看着,大树枝繁叶茂,百鸟齐鸣,一片好景象啊!
待天色黑下来了的时候,她路过了一个人烟不多的村落,她想借宿一晚,明日再去梁国洛安城看一看。
借宿的人家是对老夫妻,他们热情招待了她,跟她唠起家常:“姑娘,你是哪里人啊?可有婚配啊?怎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呢?”
宋琬瓷喝了口热粥,耐心答话:“我是邺城人,我有家室,可她已经不在了。”
“他是谁呀?”
宋琬瓷也不好回答,只抿唇一笑,搪塞过去。
见她不愿多说,老人家也只无奈的叹息:“姑娘,你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要守这苦寡。”
宋琬瓷眼底暗淡了下:“我罪有应得的,怨不得她。”
“那姑娘明日就要离开吗?”
“是啊,我想去梁国洛安看一看。”宋琬瓷记起夏枳槐说过,梁国茶叶极好,心起了品茗的心思:“那儿的茶好喝,我馋了好久了。”
......
宋琬瓷在各国境内游玩,看过许多动人心弦的万般景色,可这些四季之色似乎都敌不过鹿霖郁驾崩那一年邺城的雪色。
于是在永安七年,立冬日,宋琬瓷偷偷回了邺城,这里不再归大秦所管,而是北齐的天下。
她走在熟悉不过的市集上,所过之处尽是繁华的好景象,张灯结彩,明灯三千,好是热闹。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她有知觉的时候,抬头看到的是当年困了自己三年的霖王府。
此处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还被翻新过了,应该是北齐帝阿演命人修葺的吧?
“姑娘,你不能进去。”
看守大门的两位士兵把宋琬瓷拦在外面,其中一个眼尖的士兵一眼认出了她是谁,一时怒火攻心,欲轰她离开的时候,却又记起了鹿霖郁还在世时说的话,便压着怒焰,拉开身边的士兵兄弟,让出道,极为难开口说:“您进去吧。”
宋琬瓷也猜出他的反常之举,不多问,只道了声:“谢谢。”
王府内是一点没变,海棠阁院依然是府中最美的地方,只不过没有人居住,显得有些冷清。
宋琬瓷抚过昔日经常品茗的竹亭,望着被雪点缀在枝头的海棠树,心不知何故的隐隐作痛了下:“阿郁......”
“可惜栽树的人已经死了,这些海棠树,朕试了很多法子都不能救活,只有在冬天才能见到这绝美的景色。”鹿临演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站在屋檐底下的平台上,负手看着两年不见的宋琬瓷,她依然如当初一样美丽,只是头发白了,真是可惜啊:“这两年,宋姑姑是去哪里了,朕怎么都找不到您。”
“阿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姑姑......”
“说这些有什么用?姑姑已经死了!”鹿临演望着她,杀心涌起,可奈何鹿霖郁临终前便有在信中吩咐,不要伤害宋琬瓷。
片刻后,他难压心头的火气,将姑姑生前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宋琬瓷:“宋姑姑,您可知姑姑为何白发?为何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您所要的那个真相就是您自己。当年,宋可汗为了救您,不惜利用自己的性命,要求姑姑将你送出娄兰。姑姑也没有食言,她将您体内的千秋岁蛊毒引至自己身上,所以您现在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宋琬瓷目光湿红:“果真如阿宴说的一样,我夺走了阿郁活着的资格。”
“姑姑不让您知道,不是在骗您,而是在保护您啊!”鹿临演越说越激动,索性冲到宋琬瓷面前,将断了一截的长相思扔在她脚边:“朕应该要杀了你,替姑姑报仇!可姑姑在信中说过,让阿演不要伤你。这样偏爱你的人,你为何要离开她?为何要让大齐受如此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