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泽尔萨跟在他的身边不知参与过多少次净化仪式,真正的流程早都烂熟于心,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场能繁琐到这种地步。
清晨叶彦泽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被喊起来,作为他的贴身仆从,泽尔萨跟随着一众端着衣服和饰品的仆从走进来。
晨光尚昏暗,他半眯着眼斜靠在一边,长长的发丝滑落遮住他的面容,随着呼吸起伏他的胸脯缓慢起伏着。
身边的仆从自觉上前,有的拉起他的手擦拭,有的捧着纯露梳理他的头发,一边的侍从正紧张地逐件点着衣服和饰品,人很多,但没人发出很大的动静。
泽尔萨什么都不被允许做,他就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半趴着的叶彦泽。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叶彦泽半睁开眼撑着坐了起来,一眼就对上了站在最后的泽尔萨,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向他伸手招招。
“可以了,下面让他帮我,你们先下去。”
泽尔萨自然地接受一众人或不解或探究或嫉恨的眼神,他实际上已经很久没和叶彦泽说话了,他最近脑子里的思绪很乱,万般头绪找不到一根能抽丝的线头。
“你得意什么?”
叶彦泽没睡醒,声音还有鼻音,语气也很轻,可泽尔萨被点的一哽。
好在他也没逼着要一个答案,只是大方地伸手自己拖过来最里层的衬衫,低头解开睡衣的系带,当他不存在一样开始脱衣服。
“我还在这,你脱什么?又想耍什么心思。”
叶彦泽对此只是坦然地将上衣脱了干净,随手往床上一扔,拿起衣服就开始穿,动作自然,甚至因为有些怕清晨的冷意动作快了一些。
“我承认之前有用过这样的手段试你,但这次还真不是。”
泽尔萨自己背对着他,语气很冷,拳头都捏得手背筋起,只是头扭过去的弧度过于夸张了些。
“过来,帮我更衣。如果你心有芥蒂,就出去把他们叫进来。”叶彦泽用的是命令的语气,但泽尔萨的注意力全在后面。
“不愧是贵族老爷,穿个衣服要这么多人伺候。”
但说着他就走过来,转头见他已经自己换好了内衬还愣了一下,心头掠过一丝不道德的遗憾。
“如果不是因为想和你说话,一般内衬都是他们帮我换的。你也没必要这么扭捏吧。”
泽尔萨第一次体会自己的阴晴不定,竟能在叶彦泽短短的一句话里从窃喜到恼怒,最后羞恼。
泽尔萨冷着脸给他系扣子,一件一件给他穿上法袍,柔软的织物细腻光滑,他摸上去都害怕将料子摸坏了,每每凑近他时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总让他心神不定。
叶彦泽很配合他的工作,甚至主动转身,单手撩起头发,垂头看着泽尔萨单膝跪地给他整理衣物。
白金织花的披风系上时,泽尔萨和他面对面,手指偶尔能撩过他的喉结和脸颊,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缭绕过来。
“你笨手笨脚的,下次还是不麻烦你做这些了。”叶彦泽突然出声,他的手指还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震颤。“反正你也不是我的仆从……”
“不行。”
泽尔萨想都没想,突然冷声蹦出这两个字,说完抬眼冷着脸威胁似的看着叶彦泽。他对上了一双笑眼,怎么能不知道叶彦泽刚刚在耍他的心思。
既然是耍,恐怕真正被搅乱心脏的人只有他这个冤大头。
“我一天是你的仆从,就会做好该做的事。”他今天还没说过过脑子的话,但这句说完他心里好受多了。
叶彦泽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声轻声应了。
他只是在想,一个反骨两百斤的反抗军首领开始讲起仆从的职责了?真够新鲜。
“这个时候净化仪式还是一年一次,不像后期几乎一个月两三次。所以无论是王室、贵族,还是平民都很关注这一天。”
“这也是皇室为数不多能展现皇家威严的机会。”
泽尔萨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那丝不同寻常的气味,但暂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你要跟紧我,看着我。”叶彦泽笑着补充一句,意味深长地说:“万一有什么事,你还能帮我。”
叶彦泽肩上的绶带佩戴好之后,他就将仆从们都叫了进来,泽尔萨没走开,看着艾德小心地将他的长发编成一个长辫,梳理整齐他的头发。
下一次,总要让他们插不了手。
叶彦泽带着兜帽来到外边的时候,除了王庭,三大家族的家主们都已经到齐了。吉恩的家主格罗特在一边喝着茶,见他过来也只是轻飘飘扫过一眼,深紫色的衣袍垂下。
一位红头发的女士一身墨绿色长袍,肩膀上压着红蓝绶带,戴着一顶插着长羽毛的贝雷帽,她转头停下和路德的交谈看向叶彦泽。
她缓步走过来,叶彦泽迎了几步,她年纪跟格罗特差不多大,岁月给了她一种沉稳睿智的深沉。她主动摘下了手套抬起,让叶彦泽行了吻手礼。
“殿下今天似乎格外有精神,看来不必担心您今天身体会撑不住了。”
她是伊莱的家主,希拉女士,也是王庭现任王后贝拉夫人的姑姑。
“毕竟今天对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
“皇帝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到现在还没来。”伊莱神色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是个什么态度。
叶彦泽却只是笑了一下:“无论怎么样,他总会来的。仪式还需要他完成重要的一环。”
希拉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跟着轻笑一声。
直到仪式开始前不到一小时,皇帝才带着他名义上的王后——贝拉夫人赶来。他一身红色滚白边的衣袍,金质的皇家勋章和绶带流苏倒是齐全。
霍普长相不差,皇家培养的仪态也挑不出毛病,身旁的贝拉夫人一头红发,翠绿的眼睛如湖水一般,一身红白衣裙和皇冠,尽显皇家风范。
“王庭还是离这太远了,竟让陛下现在才赶到。”
格罗特甚至没有站起来行礼,只是一点头,接着就开始呛声。霍普是皇帝,却不能反驳他的话,只是直说路上耽搁了些。
“诸位,时间不早了。”
维持仪式秩序的法师主要是希尔特家的,路德跟一边的属下说了两句,出来打圆场。
“请陛下和圣子殿下走在前面。”
叶彦泽刚走到他身边,霍普就压低了声音冷笑了一声。
“你勾引人的手段不减当年,竟是搭上了希尔特的家主。”
叶彦泽不搭话,对于他这种面对世家唯唯诺诺,对他极尽嘲讽的变脸已经很熟悉了。
霍普见他没有反应,又侧了点身子居高临下地用视线打量着他的侧脸。
“你让他睡了吗?像下-贱的女表子那样张开腿……”
“陛下。”叶彦泽始终表情平淡,甚至眉眼含笑像个悲天悯人的慈悲天使,他只是不轻不重地截停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