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想好摆什么造型了?]迦勒往城外走的脚步,并没有因为扎格的回归而停止,他一边走一边询问着冥府王子,想要以怎样的形象立足于费伦所在的这个世界。
〔嘿嘿嘿……〕刺猬伴偶里的扎格发出一阵有些憨憨地傻笑,他没好意思与自己的选民加伴侣透露,他其实很早就在构思自己的雕像了,因为这听上去太自恋了。
紧接着猎魔人的脑海里,凭空浮现出了一副幻象。
那是没有穿上衣,露出强壮上半身的扎格,腰间系着骷髅装饰的腰带,下身是长及脚面的红色袍子,头上依旧戴着红黄色渐变的叶冠。
他的右脚踏在阳光明媚的地表世界,右手微微曲起怀抱着一丛花束,仔细分辨里面包含有百合、紫罗兰、洋水仙、石榴花及金黄色的麦穗;他的左脚踏在漆黑的冥府,骸骨与幽幽魂火包围,左手则向前高抬而起,手里托举着一枚散发着红色光芒的血晶,他微微抬头看向自己高举的手掌,脸上没有笑容,异色的眸子里满是神性。
猎魔人愣神看了好一会这样的扎格,最后才开口问道:[我以为……你会拿着你的剑,或者你的其他武器,扛在肩膀上,或者是举在胸前?]
依旧维持着肢体造型没有动弹,好让迦勒记忆下来塑像的扎格,他原本维持面无表情,充满了神性的脸上,突然间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副有些心虚的笑容,这个笑容亦在这一瞬间打碎了神性带给猎魔人的疏离感,又变回了那个亲切的扎格。
〔我的武器都在冥府里锁着,〕扎格不好意思地笑着,〔所以我现在没武器用……〕
冥府王子擅长所有兵器,剑、戟、刀、枪、弓……,但奈何克洛诺斯现身的时候,扎格正在冥王神殿里等待母亲第二个孩子的降生,他自然不会携带任何兵刃,现在也没有任何一把武器跟着他一起逃离冥府。
因为……,因为我等待这个弟弟或者妹妹的降生,等待了好多年,我想用双手抱抱ta……。回忆着那场失败的战斗,扎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露出了几分悲伤和失落。
不过乐观的冥府王子很快就自我调节好了心情,又将伤感收敛,因为他为夺回冥府而踏出的第一步,就快要落地了。
见到扎格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迦勒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自己出城的脚步。不久,猎魔人便看见了那沟通下城东路区与外城石眼区的屏障——石化蜥蜴门。
最高的城楼高度远远看去大约有五六十米高,只开有一个拱形城门洞,两侧的普通城墙则约有三十多米高,其上每隔一段距离还布设着对外的魔法床弩。
城墙上及城门下都站满了紧张兮兮的焰拳士兵与钢铁卫士,待再走近一些,迦勒还看见了在城门内侧设置的焰拳新兵临时训练营,和许多散落在地上的焰拳征兵海报。
征兵海报上刊登着守卫家园与城市的宣言,一些明显是新兵的青壮年,拿着木剑和训练弓,对着稻草人和靶子练习着武艺,看上去很是生疏。
如果我没记错了话,费伦的队友们曾经说过焰拳征兵的标准,至少是经过几年训练的民兵,或者有经验的冒险者,而不是农夫或者渔民……①
迦勒皱眉观察着这个临时训练营里的场景,想到至上真神阴谋的真相,目前仅有少数人知晓,对于大众而言,真魂者大军围城依然是最严峻的危机。
焰拳组织如此没有门槛的征兆新兵,在老道的猎魔人看来明晃晃地透露了几个信息,比如名为至上真神的夺心魔主脑正在逐渐摆脱耐瑟石的控制,真魂者大军的攻城行动愈发激烈,才能导致守城的焰拳损失惨重而征兵;又比如焰拳内部派系分裂,被脑控的一派故意地耗损没有被控派的人手,借着填补兵源的机会,塞入更多的被脑控者;再比如……逃兵。
博德之门停靠着来自费伦各地的海船,自然海上的路线也能抵达费伦各地,真魂者大军目前可没有海军,只要逃离了剑湾地区,那对逃兵而言就代表着安全。
正在迦勒思索的片刻间,整个博城范围内又开始了近日以来越来越频繁的地动山摇,石蜥门下拿着昂贵通行证的商队,手忙脚乱地保护着自己的货物,道路上不少行人也纷纷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地摇晃起了身形。
猎魔人很快就在地震中稳定住了自己的身形,而就在此时,距离他并不远地,一队在城市广场上巡逻的焰拳士兵,其中一人却突然间地跪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都无法站起。
“嘿!新兵!你怎么了?!”巡逻队伍的小队长发现了自家队员的不对劲,立马转过身半蹲下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长矛,去摘对方的头盔,想要看看这个新兵的脸色,是不是生病了。
几步之外的迦勒用眼角余光,扫到了这位士兵摘下头盔后,青紫色的皮肤和脸颊上那根根凸起的、密密麻麻的青筋。他顿时警觉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抬手去抽出长剑,同时快步朝着这支巡逻队伍的方向奔跑而去,同时嘴里大喊:“小心!!”
“呕——”跪在地上的焰拳新兵突兀地呕吐出了大量的鲜血,同时脱落的牙齿还喷在了蹲在自己身前的小队长脸上。
这位关心新兵的巡逻小队长表情微愣,其实她也不过是才加入焰拳一年的半新人,也根本不知道队友的异状,正是夺心魔变异前的最后征兆。
接着这位有着棕色皮肤的巡逻小队长就看到了,自己手下的新兵眼睛开始变色,颧骨里似乎有新的骨头在滋生和蠕动,鼻子开始歪斜、下唇从中间分裂、手指的骨节开始变长、手掌最末端的小拇指开始脱落。指甲开始变得锋利,就连脚上的指甲也是,逐渐生长的脚甚至逐渐撑破了结实的羊皮靴。
小队长的嘴巴微张,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和恐惧,一时做不出反应来。
奔袭前来的迦勒从侧面,反而更加直观地看到了那个士兵的棕黑头发正在快速脱落,恶心地带着青色血管的粉红色大脑,撑开了原本属于人类的脑壳,从头盖骨破碎的裂缝里溢了出来,并缓缓蠕动和膨胀收缩着。
“吧嗒——”一个疑似是下颌骨的物体,掉在了地上,四条紫色的带着粘液的触手,从新兵裂开的嘴里弹射而出。
在四根触手之下,是如同七鳃鳗的进食口和螺旋蠕动的尖牙,此刻正渴求着一个近在咫尺的大脑——那个小队长的大脑。
紫色的触手‘温柔地’拥抱住了那个疑似是半精灵种族的小队长,缠绕并挤压着储存有新鲜大脑的头颅。
一道银色的利刃在焰拳小队长的头盖骨,被紫色触手掀开之前,长剑先一步地贯穿了夺心魔那逐渐变得修长的身躯,紧接着迦勒另一只手持握着匕首挥砍而下,切断了两根索命的紫色触手。
迦勒顺势丢掉了这把匕首,空出的手画出了阿尔德法印,无形的冲击波指向焰拳小队长,把这个吓傻的士兵,远远地撞出了夺心魔的攻击范围。
[帮我!帮帮我!他要伤害我!]另外两个巡逻队伍里的焰拳士兵,在这突发情况的一瞬间,同时听到了一个温柔又可爱地声音。
这声音就好像来自ta们的爱人或者儿女,正在请求着ta们的帮助,请求ta们一起对抗迦勒这个搅局者。
而对着迦勒,新生的夺心魔又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如果猎魔人能听见的话,就会发现这种声音似娇喘又似呻吟,是自己最喜欢的,在打牌时情人发出的喘息,能让自己心疼地下不去手。
但可惜的是夺心魔的一番‘诱惑之音’,如石沉大海,而迦勒……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抽回长剑,改为双手持握,迦勒一个重重地斩击,落在了那不停膨胀收缩的扭曲大脑上,直至那紫色的章鱼脑袋被劈成两瓣,新生的夺心魔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无视了自己的‘声音’。
“哇啊啊啊————”
“啊啊啊啊!!!!怪物!是怪物!!”
“众神在上!!!”
紫色章鱼脑袋怪物的尸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也直到这突发事件尘埃落定之时,这个焰拳的巡逻小队及附近的平民们才纷纷反应过来,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冷静一点,你没受伤,快去找你的长官。”迦勒头也不回的,安抚着那个被自己推出去的小队长,他装作回收匕首的样子蹲下身,用自己的身体和夺心魔的尸体,遮挡了几位焰拳士兵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地上回收了一枚有些黯淡的宝石。
“啊?啊!对对对,去找燃焰长官!”小队长扒拉开还缠绕在自己头上,微微抽动的断触手,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武器也不拿的就往新兵训练营里跑。
迦勒没管这个巡逻小队长的去向,他只是掐着那枚暗淡的宝石,在心中询问扎格:[保住了?]
〔嗯嗯〕伴偶里的扎格点了点头,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保不住一个灵魂,再说了夺心魔蝌蚪的成熟变异和嗦脑子,虽然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可吞噬灵魂却没那么快,足够一个冥神从章鱼嘴下救魂。
迦勒松了口气,这地震和变异来的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再次使用,之前救精灵科朗时,那杀了对方再复活的操作。
但能保下灵魂也好……,猎魔人一边自我安慰地想着,把那有些黯淡的灵魂宝石,塞入了自己的腰包口袋里,准备找时间再去一趟阿尔比神父那里。
当猎魔人刚刚收拾好现场,一个矮人军官带着刚才去报信的巡逻小队长,匆匆跑了过来……
经过一番拉扯和解释,见义勇为的迦勒在矮人军官的陪同下,如愿以偿地出了石蜥门。
很好,从此出入石蜥门不用交入城费了……走在外城石眼区的迦勒,有些放松地想着。
因为他发现刚才的那一位矮人军官,没有被蝌蚪寄生,并且现在还算地位稳固地坚守着石蜥门及附近的治安,这就比利文顿区和飞龙关两翼的焰拳组织,都被蝌蚪控制的情况要好上太多。
而自己也相当于明示地,‘暗示’了对方,夺心魔的存在和蝌蚪的寄生,也算是给对方预警了……
胡思乱想中,迦勒终于走到了自己这一趟出门的目的地,末日马戏团的驻地。
和寻常的马戏团一样,末日马戏团的门口,张贴着许多花里胡哨的彩旗、海报和五彩缤纷地装饰物。
一名人类员工,穿着花花绿绿的工作服,手里牵着的铁链,另一头拴着两只……食尸鬼?
猎魔人的脚步顿住了,再次拿出了伊兹给自己的海报,翻到背面,发现海报上并没有写,末日马戏团把食尸鬼当狗的表演项目。
但疑惑归疑惑,马戏团的员工还是很热情的,他凑到了迦勒的面前,对着这个冒险者打扮,手持马戏团海报的潜在客户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