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谦卑地自降身份为这位南叔叔引路,严放和颖川在二楼隐秘处目送一行人往堂后走去。严放又不知道抽什么疯,口中兀自喃喃道:“但愿南家尽快败在你那根独苗手里。”
宋氏在粼港影响力很大,是以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很愿意来捧宋钰的场。秦家人原本和宋氏走得不近,有时甚至相互敌对,但最近不知怎的,宋钰办酒会总会给秦锝佑送去请帖,秦锝佑十次有八次也都会参加,这让许多不知内情的外人都私下揣度两家的关系。
就在别人猜测秦锝佑会不会也出席这次开业典礼时,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灯光璀璨的大厅里了。和往日不同的是,此刻他已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亭亭而立着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缎面长裙,面上画着淡雅的妆,发丝拢在耳后,简单地用珍珠头绳挽成一个慵懒的发髻,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甚有气质,只消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孩。那美女挽着秦锝佑的手臂,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相配,那么的郎才女貌。
他们一出现就引得旁人一阵窃窃私语,颖川和严放也不由得向他们看去。颖川手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位美女,她的心一瞬间低落到尘埃里,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明明都是一样的穿着华丽的衣服,可对比两人,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是荒野里的草芥;即便花姿没有自轻自贱、好好地爱着自己,可眼下也难免可怜自己的拙劣。这份自卑与男人没有半点干系,仅仅是出于对另外一个女孩的欣赏和对自身的厌恶。
梅颖川的眼神隐忍又哀伤,但在严放的看来,这份情感却变了味道,他以为花姿在看秦锝佑,以为她在想念和妒忌。于是扶着颖川肩膀的手不自觉使力,捏得颖川生疼。
“你轻点,捏得我疼!”
“怎么?看见秦锝佑眼睛都不会眨了?这么在意他嘛?”
颖川脖子后面直发凉,怕严放误会,忙说:“我没有在看他,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你已经够让我移不开眼了。”
“是吗?”虽然严放不太信颖川的说法,但她的花言巧语确实好听,让人心中舒爽。
“嗯。”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难过?”
“很明显吗?”
“对。”
“我……没别的,只是很羡慕秦锝佑,羡慕他身边的那位女生,也羡慕这里的其他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好,而我……我不太喜欢自己,刚才突然就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特别不自在,在这世上生存很是格格不入,所以我为我自己难过。而已。”
严放愣了愣,开始正视起梅颖川说的。他也看了一眼楼下的人群,倏尔低头凄凉地笑了一声,再看向梅颖川的眼神,绵长又迷离。“梅颖川……梅颖川……梅颖川……”
颖川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忙问:“怎么了嘛?一直这么奇怪地叫我?是呀,我就是叫梅颖川呀,干嘛一直叫?”
“喜欢你的名字呀!这三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你说你是不是女巫,给我下了什么蛊?你不用担心,我会无数次救你于危难之中,无论你觉得自己怎样不堪、自卑、渺小,我都会敞开胸怀拥抱你,别人喜欢谁我不管,你在我这里就很好,所以你要为了我而存在,明白吗?你是我的,我说过了。”
严放握着颖川的后脑勺,逼着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颖川心脏狂跳,她讨厌这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如果严放只是短暂的兴趣,很快便腻了,她将来还能有出头之日,但要是真如严放所说,他对自己深情不移,那不彻底完了嘛。还无数次救自己于水火!你难道真不知道你自己就是水火?还我自卑我渺小,我从前自由自在活在天地间,堂堂正正,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身体上糟践我,人格上侮辱我,你PUA大法用得好呀。自己过得不幸福,贬低别人获得成就感,你的存在就是个逗儿!
不知道严放是不是被自己这一番诚恳的言谈感动到了,他看颖川的眼神热情到北极的雪都要被融化了,情不自禁地托起颖川的下巴,缠绵悱恻地吻了上去。拥抱炽热又煽情,气氛暧昧又温存,颖川紧张到无法呼吸。严放的手环住她的腰身,粗粝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激起一片小疙瘩,长裙上的水钻在灯光下耀眼夺目,折射的光圈在洁白的皮肤绽放出一朵朵亮晶晶的雪花,梅颖川乌发披肩,一小撮散落在白瓷般的胸口,妖媚异常。
就在严放忍不住吻上颖川耳垂时,颖川轻轻把他推开,制止了他的继续放纵。严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即便他情难自抑,这里也不是一个好的场合。随便什么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在相拥着亲吻,被有心之人看见了去,又要在网上乱写一通。
严放敏锐地感觉到他们此刻就在被人注视,四下搜寻,一个不巧正好与秦锝佑对视上:楼下大厅里,秦锝佑正站在人群中央,盯着二楼的他们瞧,明明是很淡漠的表情,可没来由让人觉得他在压着怒火,他的眼睛像有千万根利箭蓄势待发,恨不得嗖嗖两下把严放射穿。
看着秦锝佑阴沉的面孔,严放得意地扬了扬眉,他很高兴能在秦锝佑脸上看见这么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故意牵起梅颖川的手,即像小孩子炫耀自己抢到了玩具,又像是在宣示主权。可短暂的得意之后,他又感到深深的不安,相比于气到秦锝佑,他更加不想让这两个人再有见面的机会。
颖川侧身对着楼下,所以并未看见秦锝佑。她很好奇严放在看楼下的什么,可他捧着自己的脸,让她没办法侧过头去,只能被迫看着他。随即严放在她唇上又浅浅吻了两下,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