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夫子刚用完午膳,正和同僚出来走走消消食,他捋着花白的胡须,非常得意向山长炫耀自己精心栽培的满池子菡萏。
一扭头,两老头儿就看见那样一幅败兴的景象。
单夫子胡子都立起来了。
“陈小笙!”
一群惹祸的调皮鬼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瞎胡闹。
单夫子指着荷塘里的那个倒霉蛋:“你,你,你今日不准受学听课,你给我修整莲花池!修不好,不准吃饭!”
说完,气呼呼,背着手,被气走了。
陈小笙:“…………”
邱一山左右看看:“小笙,老头儿走啦,你怎么还不起来?”
陈小笙欲哭无泪:“陷进去了,拔不出来。”
一只懒懒的青蛙跳到她的头顶,“呱”!蹦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涂了她半张脸。
啊!倒霉。
于是,整个下午,陈小笙都被迫充当苦力,独自将被损毁的荷花、莲叶都修剪掉,再拔出破损的白藕。
日落西山,邱一山下学后好不容易有时间来看她,“对不起啊小笙,晚课回去,我请你吃宵夜。”
陈小笙累极了,苦笑道:“没事,一山。”
沅瑞今日一早就回国公府给韩誊回话去了,直到傍晚,他才背着大包小包的细软回到营缮书院,找了一圈,都不见陈小笙人影。
后来打听,才知道她被罚了,还是替人背锅顶罪,哭笑不得,捧着热腾腾的果子来菡萏池这边寻她。夕阳西下,湖面波光粼粼,陈小笙挽着袖子,梳着秀气的学子髻,纤细的身影被余晖拉得很长,正弯腰洗小腿上的淤泥呢。
沅瑞:“小笙,都弄完了?”
陈小笙见到沅瑞,心中一喜:“你回来了,公子好吗?”
沅瑞:“公子很好,他还问你功课呢,我说你留待鲁班堂,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瞧着,他也高兴。”
陈小笙看着他手里的果子:“这是给我带的?”
沅瑞点点头:“来,趁热吃,就这么吃,你手上都是泥巴。”
她就着沅瑞,弯腰结结实实咬了一大口,软软糯糯,香香甜甜,好吃无比!劳作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又累又热,又渴又饿,真是不好受。
沅瑞道:“事情我听说了,等找机会,我收拾周泽他们。”
“嗯?不不不,他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好玩儿,你别找他们麻烦了。”陈小笙道:“他们下午来看我好几趟了,可夫子不允许别人帮我。”
说着又咬了口糕点。
吃完了果子。
沅瑞觉得那些修剪下来的荷花正新鲜,丢了也可惜,随手拾起一朵,凑向陈小笙:“别动,小笙。”
陈小笙就不动了,沅瑞将小荷花扎进她的发髻里。
沅瑞:“好看,花美,你也美,小笙,你千万要努力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再寻个好郎君,好好地活。”
陈小笙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正腼腆笑着,忽然,感觉肚子在抽筋。
察觉她神色有异,沅瑞关心:“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难看。”
陈小笙倒吸空气:“好,痛啊,沅瑞,我肚子好痛。”
沅瑞飞快收拾残局,抓起地上的莲叶荷花,扶着陈小笙先回寝舍,结果走到一半,他才察觉陈小笙裤子上的异样。
虽然他是儿郎,但……多多少少也懂。
沅瑞急得抓耳挠腮,支支吾吾,难为情笑道:“小笙,你,你好像来葵水了。”
陈小笙疼得脸色煞白,她不懂,问:“葵水,是什么水?”
沅瑞:“就,就是,你,体经,一月一次,小笙,你是大姑娘了!”
陈小笙:“啊?”
啊!好痛啊!
这样的事,沅瑞却也是硬着脸皮做,避开人,把陈小笙送回寝舍,飞快去打来几桶热水给她泡澡,然后关好门窗,私底下,去书院外的后街买来月事带放在房子里。
自己独自在院子里用炉子熬煮热腾腾的姜汤。
“嘎吱——”
陈小笙捧着肚子,推开门,站在廊檐下。
沅瑞:“小笙,别光脚站在地上,凉。”说着,用布包裹炉柄,将姜汤端进屋子。
陈小笙好像还有点儿高热,喝了姜汤,也很难受,今夜就没有再去书屋,早早就睡了。
谁知第二天竟直接病了,床都起不来,茶不思,饭不想,浑身高热也不退。
中午醒来,感觉整个身体都十分沉重,脑子混沌,眼睛也花,不然怎么看见韩誊了呢?
难道高烧出现幻觉啦?
“起来了?”韩誊端着热汤走过来,“能坐起来,就把药喝了。”
陈小笙嗓音沙哑:“公子,你怎么来了。”
韩誊:“回书院拜访院长,请教几个问题,才听沅瑞说,你不争气地病了。”
陈小笙鼻子堵得慌,瓮声瓮气:“嗯。”
韩誊:“来吧,本公子服侍你喝药。”
陈小笙:“谢谢,咳……咳咳!”
“慢点。”他虽皱着眉叮嘱她别急,但却很温柔地抚抚她的后背,“嗯,退烧了,看来是快好了。”
陈小笙:“沅瑞呢?”
韩誊:“你还有功夫管别人。”
陈小笙:“我想咳咳……谢谢他。”
韩誊将她喝干净的空碗笃在一边:“你感谢的人多了,头一个就是本公子。”
陈小笙不否认。
韩誊:“大夫说你头上受暑热,脚底入寒气,冰火两重天,铁打的身子也得垮,况且又碰见你初潮。”
陈小笙:“咳咳!!咳咳咳!!”少女满脸涨得通红。
韩誊瞥了她一眼,拿走空碗,冷冷道:“我已经与山长说明,将邱一山调离鲁班堂。”
陈小笙:“啊?不,不行,一山他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
韩誊:“他整日不学无术,连带你受罚,你还护着他。”
陈小笙:“不是的,一山他看起来没有正形实则热心肠,我们大家都想留在鲁班堂,正结伴要发奋图强呢。”
韩誊:“所以他第一个就将你打发到池塘里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公子。”陈小笙求道:“能不能让一山留下来。”
韩誊看她那不争气的软绵绵模样,心中就十分不悦,道:“你先顾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