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笙对沅瑞道:“今日的事,沅瑞,你就当不知道好吗。”
沅瑞叹口气:“小笙,不是我说,你我虽感情深厚关系匪浅,但我家公子仍是我的主子,事无巨细告知他实情也是我身为仆人的本分,我既知道林州娶妻,又怎会不说呢?”
小笙吃着樱桃蜜煎,思索片刻,道:“那韩誊还对林州耿耿于怀?”
沅瑞:“那是家族大仇,恐怕……这些年公子已经不大搭理林州了,你知道为什么?”
小笙:“为什么。”
沅瑞:“因为他足够惨,只要他活得不像人样,公子就懒得针对他。可如今他成家立业,日子还很美满幸福,公子知道了,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小笙:“等等,这样,商量一下,你先别说,我来说。”
沅瑞抱臂,退到一边,傲娇道:“反正我只负责公子知道此事,谁说,你定吧。”
好吧,说到与韩誊相关,沅瑞果然还是很明智地选择不跟她站到一起。而且换个角度看,由陈小笙去说,当场承受韩誊盛怒的也只有告知的那个人。沅瑞何乐不为?
接下来,小笙也没有心思游玩,干脆早一时半刻去酒楼等候韩誊下直。
继续往南走,来到金梁酒楼。
这里欢门珠帘,彩楼绣额,烛火晃耀。正面五间大房,穿过热闹的大堂,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大约行百余步来到后堂,天井般构造,共有五层楼之高。
小笙感叹这巧夺天工的技艺,听说金梁酒肆建造之初,是请营缮书院的第一任山长设计的图纸。整栋建筑雄伟壮观,多采用“三角支撑”或“绳索拉结”等方式,增添其彩楼复杂性和美观程度。
虽琼楼玉宇,交相辉映,却内藏机巧,室内这种“回”字形的设计,又极大缓冲了客流顶峰时的压力。
一楼大堂,一般都是散座,专门来吃酒吃饭,一般三十文钱内,就能饱饱吃上一餐珍馐美食,要是单独宴请贵客,可设雅间。
韩誊提前预订的筵席,小笙与沅瑞都一致认定,韩誊一定会忙到很晚才有空姗姗来迟“与他们同乐”,可是他们被告知,韩誊早到了!
沅瑞急到抓狂:“完了!”
小笙也非常同意这个预断!
看来是完定了!竟然让韩大世孙等他们吃饭,陈小笙何德何能,有几个胆子啊!
她提着学服的袍角,双腿“蹬蹬”上楼往雅间去,沅瑞则身体抖若筛糠,战战兢兢,一把抓住就要迫不及待冲进屋内的小笙:“小笙,公子宴请我,我只能外面侍侯,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小笙:“除了我,还请有别人?”
沅瑞想了想:“这倒没说,可公子一般都爱与你单独相处,应该不会有别人,我是说,林州的事,你缓缓告之,千万千万不要拧着来,知道吗!”
小笙拍拍他的肩:“你要是肚子饿了,自己去吃饭,韩誊这里有我。”
沅瑞用非常可疑的目光扫量对方,心道,但愿吧。
小笙推开门,扒开帘子,斯斯文文走进去,左右看看,原来还有隔间,外面这间预备了铜盆,玫瑰,香胰子。
小笙抬臂嗅了嗅自己,赶紧洗洗手,洗洗脸,又在燃烧的香饼旁边站了片刻,才进去寻人。
一进到内间,一种好闻的木制香气若有若无,清幽幽的。
韩誊歪在榻上看书,他穿着绸裤,绫罗中衣,连外衫都没穿,赤足束发,戴漆黑的结绳抹额,灯盏推得极近,笙笙进来了,他仿佛也没察觉。
她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看书。
室内的桌案上也没有吃食,倒是韩誊榻上的炕桌上,摆满了糕点、美酒和热茶。
韩誊放下书,抬头看向她:“热不热。”
小笙不想他会突然抬头,自己擦擦额间的汗,道:“不热。”
韩誊:“自己进去收拾干净。”他嫌弃道:“一身的汗,哪儿逛去了。”
小笙:“哦,从马行街那边过来,吃了好多好吃的,可能,嘿嘿,沾染了不少市集上的味道。”
韩誊继续看书:“那还吃得下饭。”
小笙:“沐浴完我就饿了。”她边走边解开腰间的束带,随手搭在椅子上,又继续脱外袍,顺手撩开帘子走向净房。
这上等的酒肆,一应陈设齐全,温巢里存满了热水,够她用的了。藻巾,香胰子,玫瑰花瓣,搓背的木笊……就连常服都整整齐齐备了好几套,有抹胸,短衫,褙子,裙,圆领袍。
小笙拔掉塞子,往浴桶里放热水,脱光衣服,整个人泡进去,顿时,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热水带走了疲惫,浸润灵魂,舒服!
洗完澡,她换了干净的内衬,中衣和绸裤,穿着窄袖圆领的的青绿袍,擦干头发,重新用玉簪束好,出来时,酒菜已经摆在桌案上了,香味四溢。
小笙寻觅自己的束腰:“我刚放这里的,哪儿去了?”
韩誊曲着腿,坐在榻上,手里把玩着她的束腰,笑道:“奇怪,你腰带上从不离身的碧玺金丝扣儿,哪儿去了?”
登时,一阵寒意爬上笙笙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