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翌日傍晚就传出许贵仪殁了的消息,那时宫中乱作一团,宫门严加防守,礼部、乐官都往宫里挤,华英在宫里熬到翌日下午,正要听她姑姑的法子,从后花园日久未修的狗洞逃出宫时。
却碰见了官家!
小笙:“官家把她拿住要发落?”
芷嫣道:“那倒没有,只是撞见,并未发落,官家伤心欲绝之下,不仅没生气,还因华英温柔贤淑,就地封她为才人。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样,具体当日什么情形,就得有朝一日我们能再见到华英,听她自己来说。”
不过恐怕,这样的几乎是不会再有了。
小笙听完,沉默良久,三人叹息一阵,随后吃些菜撰茶点,说了会儿闲话,互相慰藉温存一番,方散了。
回到观英巷,已是太阳偏西,小笙情绪被冲击得有些厉害,平整洁净的巷道地砖,规矩得就像鱼背的玉鳞。
巷子口的紫金藤已经在大肆孕育花苞,柔风拂过,藤叶沙沙作响,像和谐的变奏曲,无比温柔。
小笙拿钥匙开锁,推开门扉回到院中,只见前几日只会睡迷糊觉的三花小猫正双爪并拢,乖巧坐在胡床凉棚一角,正正好对着院门,夕阳余晖落在它身上,它整个猫身都在发光,正冲她“喵喵”呼唤。
仿佛在说“你怎么才打猎回来,我都饿晕啦”!
小笙的心顷刻间就给暖化,忙过去将它捧起来。
“小猫!你真是个听话的好乖乖。”
随后小笙突然想到在这个时代,养猫是件很神圣隆重的事,不仅要有专门的“纳猫”仪式,给猫猫办“进门礼”,而且还要给猫取名字。
于是小笙找来纸墨,坐在院子的胡床,伏在炕桌,拿笔蘸墨写了一张“纳猫文契”,某年月日,三色狸猫进陈院,名唤——,小笙想了想,暂时取不出好的名字,就叫“猫猫”吧,告知土地,保佑小猫,长命健康。
写完,她又照着猫猫的样子画了它的像,这样就不用担心土地爷爷认不出它啦!
做完这些,小笙将猫猫和笔墨纸砚都端回书房,不得不注意到书案上那两封还未拆开的信。
小笙给小猫喂完温过的牛奶,这是特地去乳酪店买来,两天一罐,保证猫猫吃饱,毕竟它看起来还是太孱弱太小了。
她抱着猫坐在院子里,又拿着两封信斟酌片刻,最后将国公夫人的书信和韩誊的信,一起拆开,同时看。
小猫在她衣襟兜窝里舒舒服服打着饱嗝,用爪爪洗脸,打着哈欠继续睡觉。小笙则深吸一口凉气,将看到的信息都咽下去。
韩誊的笺纸都不能算正常的书信,因为上面就写了四个——“见画如面”,然后他在中央给自己画了一幅临窗作画的自画像,而他的画里,却是小笙的样子。
小笙看后,笑着摇摇头,韩誊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不过这大概也是他表达思念的方式吧。
至于国公夫人的书信,也不能称作书信,而是一封提前邀请函预告,上面写着三月初七,她要约小笙在芝雅园吃茶点,请帖会一起送来,请她务必前往。
可是三月初五,就是韩誊进考院的日子,省试一连考三日,国公夫人不早不晚,选在那个日子结点,小笙心中颇有些疑虑。
却说她心怀忐忑,吃毕饭,早早熄灯睡去。
僧院的头陀仍旧晨昏定省、走街串巷吆喝报晓,日复一日,报知众人今日晴朗,今日阴晦,记得早归家,记得勤收衣。
等又过了几日,春暖花开,小笙脱下厚袄儿,换上夹棉的坎肩,头陀那日的报晓声就变成了“举人相公高中头名”之类的话,身后还跟着一群要糖吃的垂髫小孩儿。
小笙特意找梳头娘子来观英巷给自己梳发,然后等待请帖。只是没想到,未时日央,和请帖一起来的,还有国公夫人身边服侍的内宅管事妈妈,她对小笙道:“夫人说这几日街上人多,恐生人冲撞姑娘,请您坐车过去罢。”
小笙颔首谢过,坐上车,妈妈只在外头陪同步行,大约两盏茶时间,就到了芝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