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护誓经常被调侃说出生就是当护士的命,不然谁会把名字起成这样,又不是需要方便看官记名字的小说或者电视剧。
她也奇怪过,想着是不是自己出生那天代表着什么誓言,又或者这名字来源于某个寓言故事?
好奇归好奇,她没办法问自己的长辈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因为记事起她就没有任何活着的家人了。
姜护誓家人在她小时候就出了意外,给她留下的足够支撑她长大的遗产和一枚芯片。
这是一片记忆芯片,里记录着她的成长过程,有人在引导她学习,陪伴她玩耍,像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她身上。
但是她并不记得对方是谁,最后才得知那就是自己的家人。
对方似乎很爱她,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里都饱含爱意,看她的眼神中全是温柔。
在芯片的记录中,陌生的幼年的自己跟着对方玩闹,提着过分的要求,或者说着小孩异想天开的甜言蜜语,答应等长大后会给对方买宝贵的东西。
最终誓言被遗忘,连带着爱与孺慕之情消失得一干二净。
姜护誓觉得很可怕,自己就像是一个抢占了别人身体的人,享受着那些残留下来的爱,但内心却没残留任何情感。
于是她开始厌恶自己,害怕小孩。
也不知道是名字起了作用,还是她妄图跟着名字找到过去的什么线索,最终她真的成了一位护士,兢兢业业在一家医院里工作了大半生,认识了一个三胞胎姐妹。
那些孩子是基因定制下诞生的“残次品”,因为排斥性基因病导致只能活三十年。
不过就算如此,她们也没有放弃尝试去治疗,每个月都会来医院检查身体,向基因实验室那边提供报告,试图找到有兴趣“研究”她们、提供治疗方法的人。
姜护誓不觉得她们能够找到,毕竟这问题要是能解决,当年定制基因事情就不会闹这么大,导致结局那么惨烈。
但作为医疗人员,看见别人有求生欲望还是不错的,她负责了这三个小姑娘的所有检查,看着她们逐渐长大。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意外的和其中最小的姑娘能聊得来——或者说是两人就像彼此的心理医生,相互做着诊疗。
在交流中姜护誓知道了这群小姑娘的生活,她们生活在福利学校中,在那里有个姐姐很照顾她们,包括三胞胎一个月一次检查的治疗费,基本都是她帮忙出的钱。
姜护誓:“所以你们的那个姐姐也失忆了?”
祝雨天:“也?嗯……祝枫姐姐说她记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但那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未来。”
她们嘴里的姐姐看上去一点也不在意被遗忘的记忆,为什么呢。
到后面有一天,姜护誓突发奇想,拿着自己过去的芯片和三胞胎一起当电影看了。
她不知道想得到她们什么评价,甚至看着看着都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像个乞求人关注的小孩。
不过那三个小姑娘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很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几十年前的影像,讨论着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姜奶奶,你小时候说你很喜欢喝手作的杨枝甘露哎!”
祝晴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卷发转头,黝黑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祝枫姐姐说就算她没了记忆,也知道自己过去一定很喜欢花,因为闻到花香她心情就会变得很好。所以奶奶要不要试试喝杨枝甘露?说不定能想起过去的感觉。”
当然,姜护誓拒绝了,她甚至对这个建议感到害怕,可能害怕等喝了杨枝甘露后,自己内心也依然毫无波动。
在一起看了记忆芯片后,那三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粘人了,姜护誓在半年后终于做出了一个会打破自己未来生活的决定——去领养那三个孩子。
她知道这三个孩子活不过三十岁,也知道让她们活下去的机会有多渺茫。
但剩下的十几年里,是自由自在还是被困在孤儿院中,这两种活法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护誓头一次抱着期待去做什么事,买了日常生活用品,装修了房子,办理了领养手续,在帮孩子们登记改变id身份时,觉得她们值得成为世界上最稀有的宝物,所以选了最贵的意外保险……
并且作为惊喜,她预定了人工种植的芒果,等到芒果自然成熟送来后,她打算试试做杨枝甘露,等到哪天再一起看那个什么闯关得冰箱的节目时一起吃。
但是意外又一次到来,就像是小时候一样,留下她一个人,再次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她们的“待做事件记录本”里写了一大堆东西,而自己只有一张白纸,死了也无所谓。
如果她们能活过来就好了。
白发老人依旧机械且混沌地揉搓着手上的雪人,她不知疲倦与寒冷,想做出最符合自己心意的三个雪人。
祝枫蹲在她身边听着老人的喃喃,看着那三个小雪人,最终开口问道:“你冷吗?”
老人没有搭理她,于是祝枫自顾自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祝枫,你应该听她们三个说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