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前后都是玻璃门,但后院杂草丛生,不好取景,从没人去。谭芝茉看简岩坐在后门外的台阶上吃花生和烤鱼片,手边还搁着一罐啤酒。其余男嘉宾都是有氧、力量、蛋白质,卷得不得了,他倒好……
可显得他天生丽质了是不是?
谭芝茉对简岩不理不睬,要上楼。
简岩不强求。
但谭芝茉一转念,摄影师都收工了,只剩固定镜头,领口的麦克风也摘了,在只有她和简岩两个人的情况下,说不定他会本性难移。一旦他原形毕露,看多大的领导能保得住他。
就这样,谭芝茉上前。
她穿着条白裙子,怕脏,犹犹豫豫地没坐。
简岩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抛在她脚边。
在谭芝茉看来,台阶和简岩的衣服谁比谁脏还真不一定,但为了让他不设防,她口是心非地道了一声谢谢,垫着他的衣服坐下了。
二人并排,背对着客厅,间隔半米的距离。
简岩把花生和烤鱼片递向谭芝茉:“吃吗?”
“不了。”
“挺好。”
“什么?”
“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挺好。”
谭芝茉挑刺:“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
“是你把我当变态。”
“现在没别人,你别装了。”
简岩上半身向谭芝茉一转,提了一只脚踩上台阶:“我装什么了?”
“太多了。”谭芝茉目不斜视。
“详细说说。”
“装不认识我。”
“你不也装卖花的?”
“能一样吗?”
“哪不一样?”简岩每一句话的话头都紧紧衔着谭芝茉的话尾。
谭芝茉眼珠朝他一瞥,又匆匆转回。他身形太大,不断给她压迫感。啤酒的味道若有似无,甚至盖不过他身上的肥皂味。她记忆中只有小时候,奶奶给她搓过的领口上有这样的肥皂味。
出师不利,谭芝茉开第二炮:“你装作对谁都不感兴趣,我没猜错的话,广撒网?”
她知道今晚有两个姐妹把信投给了简岩,不是姐妹们有眼无珠,怪只怪敌人太道貌岸然。
“谭芝茉,”简岩好端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要觉得我对谁都不感兴趣,最装的人就是你。我信写给谁了,别人不知道,你心里没个数儿?”
“你用四个字糊弄谁呢?”
“嫌少?”
“不敢。”谭芝茉的上半身不知不觉向另一侧倾斜:“作家,四个字是不是也值仨瓜俩枣呢?”
简岩坐回去,该吃吃,该喝喝:“我还装什么了?”
谭芝茉开第三炮:“装正经。”
“装正经不是每个人都在做的事?区别只在于有人装得好,有人暴露了。”
“就算你说的对,暴露也要为暴露付出代价。”
简岩没说话。
两个月前的那晚,谭芝茉骂了他两句变态。
第一句,是她误会他了。
但第二句,不论她是不是“投怀送抱”在先,他有反应就是有反应,他认了。更何况他在她的店里逗留,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花了七千块,也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他的爱美之心,说白了就是好色,她骂他两句无可厚非。
这次,他受人之托来上恋综,第一个来到勇敢者小屋,在地下室通过屏幕看到谭芝茉,总算觉得接下来的二十一天有的看了——不是观众有的看,是他有的看。
白天在童话小镇,他直奔谭芝茉所在的花店。
他这个人,没有把好的留到最后的习惯。
是谭芝茉要和他玩捉迷藏,他才如她所愿。至于她记不记得他,以及会不会对他改观,他无所谓。两月前的那晚也好,如今也罢,他都不想把她怎么样,不会对她不利,也不想有进一步发展。
夜风渐凉,谭芝茉却越坐越心急火燎。
俗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他顶着作家的头衔,多多少少沾了有文化的边,藏得深。要让他原形毕露,怕是得给他甜头尝尝。
“分手了?”谭芝茉问简岩。
“谁?”
“两个月前过生日的那位女士。”
“我和她不是……”
“我理解。”
“理解什么?”
谭芝茉上半身倾向简岩,左手撑在台阶上,右手故弄玄虚地拢在嘴边:“上恋综,至少要空窗一年半截,你隐瞒你和那位女士的关系,我虽然不认同,但理解。”
“这么善解人意?”简岩偏过头看谭芝茉。他比她高一截,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她被客厅漫出来的光笼罩,睫毛投射下阴影,小小的鼻尖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