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篮球场。
靖鹤扯下校服外套随手丢到一旁,屈着膝仰躺到石阶上,饶有兴趣地听着女生的话。
适来的微风吹起少年额前被汗液打湿的碎发,金黄光束铺洒在他歪向女生的清俊侧脸和沿着下颚线条滚落到锁骨的细密汗渍。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靖鹤迎着风低低笑了声,唇角勾着不咸不淡的弧度。
女生没有半秒迟疑,立刻点了点头,“江凌予分明是想怂恿我主动退出,然后她就可以——”
“她说的对。”
靖鹤开口打断女生的话,眼尾上挑,唇角弧度变得更深了。
“什…什么?”看着靖鹤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女生略显慌张地握上了他的胳膊。
慵懒地伸了个腰,靖鹤眯着眼从石阶处起身,甩开女生缠绕着的手腕后捞起地上的校服外套搭在肩侧,单手插着兜慢条斯理地下了石阶。
燥热的温度让他的意识有些昏沉,靖鹤蹙眉转了转脖子,颈骨发出吱吱嘎嘎的轻微响声。
踏着脚下和煦的光影,少年略带疲倦的声线似一阵细风,轻飘飘地传入女生耳中。
“她说的对,别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
下午第四节课结束,徐绍文把江凌予和林辙都叫到了办公室,各给了他们一张假条。
是赵琴兰亲自给徐绍文打的电话请假。
林辙问老太太有说什么事吗,徐绍文摇了摇头。
“什么事赵奶奶倒没交代,只说让你俩快点回去,”徐绍文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补充道,“听着语气还挺着急的,你们快回去看看吧,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江江,你这是要回家吗?”裴路欣将订正好的卷子装进文件袋,看向手忙脚乱收拾书包的江凌予。
“嗯,只能明天再跟你去打卡新开的面包店了,”江凌予余光瞥见林辙已经背着书包走到门口了,赶忙将书包拉链拉上匆匆追过去,“路欣我先走啦,拜拜!”
这个点正赶上放学高峰期,校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林辙,要不我们还是等人少点再走吧。”江凌予看着来势汹汹的人潮,心里估计现在进去能被压成平面。
“欸你要做什么,等等!”意识到林辙接下来的动作,江凌予睁目惊呼出声。
林辙没有片刻犹豫,拉着江凌予的手腕没入人潮。
两人是硬生生从里面挤出来的,像挤牙膏那样,江凌予感觉自己脚都快离地了。
“呼——”
没等江凌予缓几口气,林辙已经走到拐角处了。
江凌予仰首痛苦地哼了声后快步追了过去。
两人今天并没有走平常走的那条大路,为了尽快回去,林辙主动提议选择了直线距离更短的小路。
经过烂尾楼前的小道,路面铺着很多碎石瓦块,四周还有几处大小不一的露天垃圾堆,经过时能闻到阵阵刺鼻的恶臭味,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清理过了。
江凌予掩鼻踩着坎坷不平的石子路,走得很慢很小心,怕摔倒,更怕不小心踩到令她嫌恶的垃圾。
走在前面的林辙却像是如履平地,踏着石子脚下生风,甩出江凌予好远一截。
隔得太远,江凌予喊了林辙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一口气走了20分钟的路,江凌予累得汗如雨下,这人倒好,气都不带喘的。
林辙这这种体质特适合参加竞走比赛,不说是冠军,江凌予觉得他拿个前三还是轻轻松松的。
“呼——终于,终于到了。”看到熟悉的老破小,江凌予脸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江凌予放慢了步子往前走着,林辙却倏然毫无预兆地僵在原地,盯着斜前方一动不动。
江凌予顺着林辙的视线看过去。
单元门前的空地上停放着一辆白色轿车,车型小巧迷你,似乎是一辆女款轿车。
江凌予向前迈了一小步,车牌上久违的“盛A”二字使她的呼吸在刹那间屏住。
悄然而至的惊喜让江凌予的眸光仿若宝石般晶莹透亮。
就算老江破产了,他还有在盛都的朋友啊,他们关系那么好,江凌予小时候认过那么多干爸干妈,他们怎么可能会忍心将她丢在小破县城呢?
江凌予大步跑上了楼梯,急不可耐地拍打着生了锈的防盗门。
咚咚咚的叩门声昭示着江凌予此刻剧烈迸跳的心脏。
随着嘎吱的一声响动,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气度不凡仪态优雅的中年女性,她有着和林辙一样漂亮温和的杏眼。
女人柔声说了句你好。
江凌予洋溢的欣喜僵在唇角,眼眸里莹亮的光也在看清女人面容的那一刻转瞬消失。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