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容易反反复复退了又起来。
没跟陈玘说笑两句,林琅感到心火来来回回地燎,忍着不适想支开陈玘。
“谢谢陈玘指导照顾我。快点回去睡会儿吧,到点还要陪训。”
陈玘起身用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旁边接热水:
“我年纪大了,觉少。”
他忙碌了整夜,嘴唇干燥起皮,接了七分满的水后自然地抬手递到了林琅唇边。
“干嘛?”林琅一怔。
视线飘来飘去的就是不敢对上陈玘和他递过来的水。
发烧之前,和陈玘的肢体接触只有训练时蜻蜓点水一般的纠正动作、感受发力,双方皆心怀坦荡。
眼下,“欺师灭祖”的妄念滋长,无数不容于世的期盼在给她挠痒痒。
情窍突然一开,不可收拾,林琅怕化身成火苗,一下子在不恰当的时间将师徒情分烧个精光。
“烧傻了?喝水啊。”
“你喝。”
陈玘的嘴巴好干。
也许让她来啃两口就不干了。
陈玘给林琅喂水,林琅也是不敢伸嘴的,她怕一不小心女流氓属性发作嗦了陈玘的手指。
那也太变态了!
“服了,又不是琼浆玉液,你跟我谦让什么谦让啊?”
陈玘受不了磨磨唧唧,不懂女孩子的心,不明白徒弟发烧醒来后的忸怩,还是直接上手,把枕头垫高,人提起来。
这下不喝也得喝。
林琅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小声抱怨道:
“我不想喝水,本来输液就容易想上厕所,再喝水……”
“人有三急,想上厕所就上啊。”
林琅捂住要烧起来的耳根子补充:
“你又不方便带我去。”
陈玘顿住,恨嘴转得比脑子快,黑眼珠子都一颤了,还装无事发生道:
“没事,有需求尽管开口,我喊你孟听姐姐陪你。”
人感到尴尬时很想做点什么假装在忙。
科学研究也表明,人出现紧张情绪会下意识地补充水分。
陈玘闷头饮下纸杯中残余的液体。
热水滑进喉咙的刹那,他看到林琅的眸色变了又变,像是有一场宇宙大爆炸在那里发生,诞生了新的璀璨的星系。
陈玘的慌张来得太快,用一个杯子罢了,巧的是位置都没换,嘴唇印在了林琅留下的水渍上。
搭配上林琅那直勾勾的眼神,陈玘脑袋上好像突然挨了一道惊雷。
“咳咳咳!咳……”重重呛咳。
“有没有事情?”
林琅光脚跳下了病床,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虽然使不上什么力气,聊胜于无。
林琅庆幸着自己的隐忍不发。
万一说了做了些不恰当的,把他吓得连夜扛火车回江苏就不好了。
“没事——你怎么光脚下来了?躺回去。”
林琅低头没找到鞋,小洁癖发作,怕地板不干净,拧眉嫌弃地跳上了陈玘的脚面,当垫板。
陈玘挪也不是,不挪也不是,僵硬地被钉死在原地。
林琅看似无辜,好像又在诱导他自乱阵脚。
非要说有问题,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本能地拒绝要往深渊里坠。
可每每他下定了决心要摆脱,林琅又展现彻彻底底的坦荡。
比如这次,林琅看似还是专注低头找着鞋子:
“我鞋子呢?差不多到点了,我穿鞋洗漱,该去训练。”
“你往床底下看看,”陈玘又劝阻道,“烧没退,算你病假,好好休养。”
林琅找到鞋子便麻溜地从陈玘脚面上撤了下去。
仿佛暗流涌动仅是陈玘单方面的错觉。
林琅立正看他,怀着窃喜,从容坚定:
“运动员就要适应任何特殊情况吧,因为我不能保证,大赛时一定不会有个头疼脑热。”
陈玘按她的肩膀,把人按回去躺着:
“现在不是大赛期间。运动员还有义务要保养身体,延长职业生涯。”
接着没等林琅再反驳,用眼神压制,出门上班。
林琅的欢喜压制不住,笑出了声,翘着腿晃悠。
整个身体的重量压给陈玘的感觉很好。
仿佛他们二人能够承担彼此人生的重量。
有拼劲,有冲劲,对对手狠,对自己更狠,稳扎稳打风雨无阻地几乎每天都是训练场最后一个走的人,陈玘怎么会不欣赏她呢?哪一个有追求的教练不会喜欢这样的学生呢?
凭借着林琅对陈玘两辈子的了解,刷出来他的好感手到擒来。
她要冲杀。
要场内场外,缠绕死绑。
不惜脏污了灵魂,生一颗七窍玲珑算计的心,也不能辜负时光的这一次倒转。
得益于轰轰烈烈的乌龙,陈玘今天做指导把口罩焊在了脸上。
邱贻可拍他的肩膀:
“脸都不露了吗?”
“问就是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