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看着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过了许久,他才伸手摸了摸陈雍容的头,感慨道:“你也已经长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家,这很好……范建的为人我最清楚,他的儿女教导得都很好,即便你去了范家,也不会受委屈的。”
陈雍容紧紧握着他的手,道:“院长……就算出嫁,我还是陈雍容,还是陈海庆。”
陈萍萍罕见地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有的事情还是忘了好,不要总是放在心上,你应该明白陛下的意思,让你出嫁就是希望你站到范闲的那边,不要总是护着我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应万死的老头子。”
陈雍容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手上,还能感觉到老茧和疤痕的存在,她沉默良久,道:“院长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范闲也不会,我们两个为您养老。”
陈萍萍听出她对范闲的信任,不由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他也是。可是比起其他,我最希望的还是你们两个能好好的。”
陈雍容眼眶通红,“院长……”
陈萍萍笑了笑,道:“天下的父母都是这么想的,我也免不了俗,你们两个就当是体谅我吧。”
陈雍容怔在原地,终于明白陈萍萍的意思,她重新跪在地上,向陈萍萍磕了个头,轻声道:“爹。”
陈萍萍竟也觉得有些眼眶湿润,他微微侧头,道:“好了,起来吧,天地君臣外,不要轻易跪下。”
陈雍容郑重地说道:“除了天地君臣,还有父母。”
陈萍萍和影子对视一眼,随后轻咳一声,道:“你拜了我不拜他,他又要在那里偷偷生气了。”
影子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你出嫁那日,他不去,我要去。”
陈雍容有些意外:“院长……?”
陈萍萍笑了笑,道:“我上无宗族,下无子嗣,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你出嫁还是在林若甫那个老狐狸府上更好,总算是有个正式的娘家。”他看向陈雍容,目光中满是温柔,道:“鉴查院这样的地方,一片漆黑,你前半生已经在这里经历了太多艰难险阻,至少从大婚开始,我希望你能顺遂平安。”
陈雍容和他对视良久,知道这是陈萍萍的考量,这才重重地点点头。
陈萍萍看向影子,伸手推了他一下,道:“你也做两套衣服啊,戴面具就算了,哪有人一身黑袍去婚宴的,范建看了第一个把你赶出门。”
影子撇撇嘴,不以为意。“大婚赶人,赶得还是娘家人,他要是能做得出来,我也佩服。”
陈萍萍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不和五竹打起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陈雍容闻言不由破涕为笑,她道:“老师愿意来就好。”
影子扬扬下巴,道:“这些都是我想办法帮你准备的,那个范闲在北齐和海棠朵朵不清不楚的,若是大婚当日发现这人已经破戒,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
陈雍容:“……不愧是老师。”
“啊嚏!啊嚏!啊——嚏!”
王启年贴心地递上帕子,道:“大人啊,这北齐太冷,您得了风寒也是在所难免啊,不过这马上就要出北齐的地界儿了,等到了咱们大庆,气候温暖宜人,您的风寒肯定很快就好了。”
范闲揉揉鼻子,道:“我怎么觉得是不祥之兆啊,这雍容提前回京,肯定又有人当着她的面说我的坏话……”
“怎么会,大人您现在是出使北齐的大功臣啊,谁敢说您的坏话?”
范闲哼了一声,道:“算了吧,说我坏话的人,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他看着天边的云彩,感叹道:“我现在归心似箭啊……不过还有一件事没办。”
王启年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什么事啊?”
范闲伸了个懒腰,道:“自然是人生大事,按照我之前画的路线,咱们小路返回。”
“走小路?”
范闲看向他,道:“我想去个地方,不会耽误使团行程的,放心吧。”
“什么意思啊?”
范闲长舒一口气,道:“雍容的妈妈,我想接她回来,看我们成亲。”
“小陈大人的母亲?”王启年有些意外,他看了周围一圈,压低声音道:“这还在齐国境内呢……”
“对啊,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冰坨子知道,雍容就是太在意自己的忠诚,才一直没有带她母亲回到自己的身边。”范闲摊开手,道:“可我不一样,总不能不管丈母娘吧。”
王启年看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自家大人的胆子是一等一的大。
“也不知道陛下这次是不是真的说话算话。”范闲一手托腮,道:“别的好说,这件事我可是再也经不起一点波折了。”
王启年听得烫耳朵,赶紧道:“大人啊,你就放心吧,君无戏言!”
范闲哼了一声,心思却已经不自觉飞回了京都。
也不知道雍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