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这几日也着实不轻松,除了自己的婚事将近,需要全心全意解决,奶奶也从澹州赶了回来,他这个孙子说好了要早日孝敬奶奶,这几日自然也要好好陪在老人家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除此之外,长公主竟然也送了贺礼来,只是这贺礼不是别的,正是内库的账本,让范闲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更重要的是,他从王启年那里得知了连环杀人犯从江南一路北上、抵达京都后销声匿迹的事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着实不多,让范闲不由不多想。
自从出使北齐之后,五竹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几次他都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暗中注视着自己,可回过头之后,背后仍旧空无一人。
五竹叔曾经说过,他失去过自己的记忆,万一这个所谓的连环杀人魔正是再次失去记忆的五竹叔……
“唉……”
和范闲并肩走着的陈雍容看向他,开口问道:“是这几日准备大婚有些累了?”
他可不打算让自家雍容知道这些烦心事,要说也要等到大婚之后,尽管范闲不愿意相信,但是如果真是五竹叔杀的人,岂不是让身为五竹叔粉丝的雍容伤心?至于范闲不相信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王启年说杀人手法和林珙之死相同,可五竹叔亲口承认林珙不是他杀的,因此比起五竹,他更相信这件事是来自庆帝的另一个阴谋。
范闲转头看向一身官服的陈雍容,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是觉得,能和雍容一起在鉴查院共事真是天大的好事,每日都在鉴查院内见面,也就不用担心备婚时的相思之苦了。”
陈雍容闻言垂头一笑,似是调侃,道:“婚前不见面是为了大婚时新鲜,像我们这样每日见面,大婚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有新鲜之感了。”
范闲矢口否认:“那怎么可能,我恨不得每天一睁眼就看到雍容呢。”他说完又嘿嘿傻笑道:“还好过几天就能实现了。”
陈雍容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范闲的意思,脸颊通红,抬手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嗔怪道:“胡说什么呢?”
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嫌弃地说道:“范提司也该收收神通了,在鉴查院内,你们两个还是同僚和下属的关系。”
皇帝可是给他准了婚假……
范闲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在意影子的吐槽,只是笑嘻嘻地问道:“是院长有什么吩咐吗?”
“你送来的账本院长看过了,他叫你们两个过去。”
两人一同拜见陈萍萍,他手中还拿着一本账本,正对着穹顶洒下的光细细分辨,范闲见状赶忙道:“别对着强光看,伤眼睛。”
陈萍萍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两千万两的亏空……她倒是会选贺礼。”
陈雍容看了一眼范闲,开口问道:“两千万两不是个小数字,恐怕瞒不过去。”
范思辙在抱月楼捅下那么大的篓子,撑死也就是几十万两,陈雍容屡次调动自己的银钱,总算是填平窟窿,可如今是两千万两,就算陈雍容倾家荡产也拿不出这么多银钱……
范闲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道:“既然瞒不下去,索性别瞒了,这笔账谁也负担不起。再说长公主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就让她这么清清白白地下位,我也不想吃这种哑巴亏,大家一起发烂发臭不是更好?”
陈萍萍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知道一旦传出去,再也没有铺子敢和你做生意吗?”
“知道啊。”范闲大大方方地说道:“可就算我不捅出去,也比不上长公主代表皇家的威严……我就是一个私生子,难道那些铺子和商人就会买我的账吗?”
陈萍萍见他想的如此清楚,笑着在纸上写下密令,递到范闲书中,笑道:“给八处,用你娘留下来的宝贝,让他们现在开始抄录账簿。”
范闲走到传令的柜前,将八处的柜子打开,放入密令,这才接着问道:“那这些账本给谁看?”
“自然是给该看的人看。”陈萍萍看范闲这样从容,调侃道:“你倒是一门心思扑在大婚上,没有丝毫急迫。”
“大婚结束之后也来得及。”范闲笑了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萍萍问道:“你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范闲有些犹豫地看向陈雍容,陈萍萍已经开口道:“都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要是五竹回来了,你会不让她见一面吗?”
范闲被他戳破心思,只好对陈雍容道:“江南杀人犯的事情……可能和五竹叔有点关系。”
陈雍容思索片刻,道:“我未曾见过五大人的手段,不过老师和我提起过,五大人的技巧十分刁钻,出其不意却又一击即中,绝不会留下多余的痕迹,出招之精巧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一般人想要模仿很困难,即便是我和老师也不一定能做到,而庆国的九品上高手都记录在册,在这个期间伪装成为江南杀人犯,恐怕没人能做到。”
范闲还从未在陈雍容口中一次性听到这么多赞美之词,却又无比精准,忍不住感慨道:“你们还真了解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