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万辞下朝回府的时刻,江修临估摸着跑过来迎接,却见到了紧跟在敬安侯身后的男人。
他明显脚步一愣。
万辞见到人,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招了招手,示意江修临过来。
男人挪着步子走过去,拘谨地扫了眼太子岑衡。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上次在凤栖宫,他只远远瞥了一眼,没怎么敢多看。
那可是太子殿下,据说身份比侯爷还尊贵,是皇帝的儿子。
他怕自己不懂规则乱说话惹了事,到时候给万辞带来麻烦,因此全程都没怎么跟太子对视。
如今他竟是来了府上,眼神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看过来,江修临有那么点不舒服。
感觉这个太子看他的视线里隐隐有一股敌对的意味。
江修临不是很清楚这种情绪,只知道他现在不大想跟这人靠得太近,于是他挨着万辞,眼巴巴地道:“侯爷。”
万辞替他拢了拢敞开的衣襟,这家伙总是冒冒失失的,一出门就没个正行。
“这位是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闻言,江修临先是怯怯看了看万辞的神色,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故作矜持的太子身上,想起下人教过他的礼仪,略显生涩地躬身作揖道:“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清了清嗓子,说话的语调不冷不热的,始终端着东宫太子的架势。
万辞懒得跟岑衡介绍江修临,像是故意忽略他一般,万辞揽着江修临的肩膀就往厅堂走,还一边关切地问道:“早膳可用过?”
江修临摇了摇头,“侯爷未归,我不想吃。”
万辞颇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走,陪本宫一同用膳。”
走出好一段,她才像是想起来还有个人的样子,转身回头,对岑衡道:“殿下若是不嫌弃,一同在臣府里用膳如何?”
太子并不饿,可若是这会儿不跟上去,岂不是就错过了跟江修临相处的机会?
于是他赶忙应下,快步跟了上来。
万辞在膳食上很是讲究,早膳一般都是银耳燕窝粥,搭配拇指生煎包。
江修临不怎么喜欢喝粥,于是就夹起生煎包闷头吃。
他并不是不饿,只是更喜欢和侯爷一起用膳而已。
万辞不在,他干什么都不得劲儿。
但今天餐桌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倒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吃饭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
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早膳用罢,岑衡才看向江修临露出来的手腕,眸光微沉。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她敬安侯不是在他面前坦坦荡荡地说不愿拘泥于儿女情长,转头就盛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空有一副皮囊的乞丐,明摆着要气他。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万辞忽然站起身来,说要回房间换身衣服。
岑衡了然,这是在给他打探的机会。
刚好他正愁着万辞在这儿,他不方便开口呢。
这倒是天赐良机。
这个叫江修临的家伙,虽然看上去模样生的不错,但脑子似乎有点不好使,他稍稍使点计谋,估计就能揭露敬安侯的假面了。
万辞走后,江修临明显有些不太镇定,总是时不时盯着万辞院落的方向看,期盼着她早点回来。
他不想跟这个太子待在一起。
哪知,岑衡就是等的这个机会,他忽然站起来,踱步到江修临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下衣袖,露出了上面明晃晃的青紫掐痕。
“跟我说说,敬安侯是怎么对你的?”
江修临摸摸撤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过脸去,专注用筷子夹生煎包吃。
“侯爷……待我很好。”
他小声地说。
岑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吗?”
江修临不敢去跟这人对视,可毕竟万辞跟他提过,这人是皇帝的儿子,比她身份还要尊贵,切不可轻易得罪。
于是他咽了咽嘴里的吃食,小口抿了茶水后才战战兢兢解释说:“我流浪至此,是侯爷收留了我,赠我食物和衣物,还让我有地方住。”
岑衡垂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半露出来的锁骨,上面青红色的纠缠痕迹如此招眼,让他心里升腾起一股妒意来。
“那她照顾的还挺仔细的,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呢。”
江修临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深层含义,还不住点头,附和道:“是这样的,侯爷是个非常体贴的人,很关心我。”
这话听得岑衡火气蹭蹭窜。
这个傻子是真听不懂人话,给个梯子就顺着往上爬了。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追问:“你原本是何人,家住何处,怎么成的流浪乞儿?”
这话江修临不知道在万辞面前说过多少遍了,但凡有人问起,他就老老实实回答。
“我不知道自己以前住在哪里,三年前坠崖后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一路流浪,最后到的这里。”
岑衡是不大相信他这番说辞的,一个重要信息都没透露,分明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怎么就那么巧,失忆了?”
江修临默默捏住一根烧好的鸡腿,那是万辞命丫鬟特意给他备的,每日特供。
这问话的语气跟侯爷当初怀疑他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