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月的一场暴雨刚过,炙热土地上粉碎的灰尘裹挟着水气正欲往上升腾,江小回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包袱一脚一个泥印子,背影萧索地往城里去。
泪痕一条条挂在稚嫩的脸上,时不时地吸几下鼻涕,挽在头顶的发髻松松散散的,两鬓垂下几缕发丝,更显得他狼狈不堪。所幸周遭无人,空荡的山路只有蝉鸣与他作伴。
他的心里很难过,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又一次打碎了陶器后,他被忍无可忍的大师傅赶出了烧陶坊。大师傅给了他一些铜钱,让他自个儿讨生计去。可他举目无亲,又能去哪里呢?思及此,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不能再哭了,已经十六岁了,要做个男子汉!他在心里暗暗地想。
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一颗一颗往下掉,直到泪眼婆娑,模糊了前路。
罢了,男子汉在成为男子汉前,肯定也是会哭的,自己这样应该也不算丢脸。安慰完自己,肚子又觉得饿了,得赶紧进城才行。吃饭、打尖、找活干,一样都耽搁不得,随即加快了步伐。
2
在城中兜兜转转了四五日,眼见只剩下四五个铜板了,江小回终于找到了一份活,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酒楼后厨打杂。什么活都要干,忙得脚不沾地,像个陀螺般团团转。工钱很低,但胜在管吃包住。虽然吃得不好,但管饱,住得不好,但头上总有片瓦,他已很满足,笑容又重新绽放脸上。
勤快、老实、力气大,一呼即应,乖顺得很,店老板对他很是满意,干脆把其他琐碎的活全都丢给他去干,以至于深夜可以休息时,江小回觉得全身酸疼极了,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日子就这般过了半月有余,他怯怯地问店老板结工钱,老板说过阵子满一月了一起结。于是他开始掰着指头算时间,想着拿到铜钱应该藏在哪里好,得找个隐蔽又安全的地方才行。傻乐了一会儿,又被支去劈柴了。
3
一日,一个小二病了告假,酒楼里忙不过来,老板便让江小回到前头帮忙上菜。江小回知道自己这双手有问题,老是会摔着东西,于是格外地小心。畏手畏脚地跑了几趟,眼见着熟练起来,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哗啦——一木盘子从手中脱落,几道冒着热气的佳肴连着瓷盘碎了一地,他直接懵了。客人生气地大骂,索要赔偿,因为饭菜溅到了他的衣裳。
之后,江小回又被赶走了,连工钱也没拿到,说是工钱要拿来抵扣损失。
肚子咕咕叫,口袋里却没几文钱,扣扣搜搜地掏出一个铜钱买了两个馒头,神色恹恹地朝城外走去。看天色,似乎又会有一场大雨,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才好,他已没钱打尖了,之前进城时路过一座破庙,暂且就先去那安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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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小回在城里转来转去,想找份活做。他的肚子好饿,但因为身上只有三文钱,又不知道何时能找到活做,便忍着饿,想说午时再买俩馒头,这样也可以省掉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