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捏了一块琼花酥。
“你做的很好,这些糕点,是我平日里爱吃的。”
许三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殿下喜欢就好。”
元辞章却没有许三那般放松,他目光落在李意清身上,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却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出现了变故。
脱离掌控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
不过他并没有机会思考很久,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香的糕点。”
李意清和元辞章同时向来人望去,只见来人一身墨白色的长袍,头戴玉冠,相貌干净。
见两人看来,他微微弯腰,语气谦逊,“某唐突,只是初来京中,还未落脚,眼下有些饿了。”
李意清不笑的时候神情冷淡,明艳非常。
她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像是认真的审视。
这个人身上,有几分像元辞章的影子。倒不是说面容,而是说穿衣和神情动作。
京中人人皆知状元郎爱着墨白竹袍,或是晕染渐变的月白长袍,身上一股隐幽的青竹气息,干净而舒适。
后来御马游街后,京中兴起过一段模仿的痕迹,从服装入手,穿松柏青竹,以示同样品行高洁。
而眼前这人,却不但衣服极像,连带着神色都有几分刻意而为之。
元辞章性子平静冷淡,情绪稳定,那股恰到好处的清冷与疏离在他身上就十分合适。眼前之人学了他的疏离,却一直在笑,看着像是想示好亲切,实际上只让人觉得端着架子放不开的扭捏。
不过他说初来京中,那就难说是何缘故了。
李意清缓缓收回视线,没有言语。
许三道:“这位公子,太清观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但是一顿斋饭还是有的,您若是不知道路,可问问三清殿的道长们。”
许三心直口快,这份糕点可是他家公子特意嘱咐他去买给殿下的,怎么什么人都想来分上几口。
这果子本就精贵,这么一个大男人,那岂不是几口就没了。
许三话音落下,来人神色变得十分精彩。
他语气有些受伤,“这位小哥莫不是以为我来蹭吃蹭喝的吧?”
许三没搭理,意思很明显。
来人有些憋屈,不过还是克制了下来,他朝李意清和元辞章两人拱了拱手,“某今日冒然搭话,不料酿成误会,实在非我本心。还请两位给个机会,日后定好生赔礼道歉。”
说完,他身后站着的小厮递上来一张名帖。
见没人伸手去接,也不见外,顺手放在了桌上,主仆俩一道转身离开。
许三见人走远,小声嘀咕一声,“什么以为,可不就是来蹭吃的。”
李意清却将视线落在了名帖上,那帖子素雅,右下角画了芦苇。
苇叶交折之间,有一枚青绿色的铃铛。
她前不久才看到过。
“……”
李意清微怔,而后看向元辞章,“是颍州孟氏。”
元辞章的神色也肃然了几分,如果是孟氏,那么糕点想来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意图是他认出两人,有话要说。
看年纪,应该正是孟氏的孙辈佼佼者。孟居澜。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孟氏行事,不会无的放矢。
李意清将帖子打开,看见孟氏的印章。
他临走前,说了声日后赔罪,是打定了主意再见两人。
思虑了一番,李意清打算回去将遇到孟氏的事情传给顺成帝。
一番搅扰,两人都没了用茶果的心思,远远走近云台,见人山人海,歇了挤进去看花的打算。
元辞章有些歉意:“是我草率,没有思虑周全。”
李意清摇头,笑了笑。
“赏梅本就是悠游闲散,转换心绪,我今日心情很好。况且也看见了山下红云锦簇,盛大壮观。”
下山路上,天上开始飘起小雪。
好在雪势不大,两人回到马车上时,雪就停了下来,倒像是天气故意想在他们身上留下些痕迹似的。
雪落在身上寒凉,李意清上了马车后,元辞章问道:“可要转道去京郊的庄子,吃顿热炉子。”
李意清看他一眼,知道他还记挂着温泉这件事。
成婚后毓心算过,她有两处庄子,元辞章也有两处,两人光是在郊外就有四处庄子,根本不担心没法在城门落锁前回来。
李意清心中有些意动,不过并没有答应。
她道:“我想先去城南转一圈。”
元辞章不懂她为何突然想去城南,但是她都说了,元辞章便和马夫重新说了地点。
李意清心里挂念永昌河的情况,问道:“现下河道如何了?”
“如果冬雪来得晚些,永昌河的淤泥差不多都能被清完。”他看了眼李意清,轻声道,“虽然下了雪,但昨日领工的工头说,这点雪不算什么,还想继续做。”
“一天二十五个铜板,对城南的百姓,足够一家老小一日的开销,他们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