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又吃了四五个栗子下肚后,总算吃好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粉渣,对元辞章道:“我去看望一眼母后,道个别,咱们就回去。”
元辞章颔首。
二皇子被人忽视,倒也满不在意。
他和生母养母关系都算不上好,如非必要,他懒得前去搭理。
见李意清走开,二皇子百无聊赖,用手指蘸了杯中的水,在桌上画了一个“井”,随口问元辞章,“你可会玩?”
*
李意清去拜见皇后时,她身边正围着一群诰命夫人。
见到李意清来,不论私下如何议论她,面上功夫却做的十足,纷纷问好,“於光公主安好。”
李意清不理会风语,自然也不会喜欢和她们虚与委蛇。
她走到皇后身边,皇后身后的下人极有眼色地端来软凳,放在了皇后的身边,一抬手就能碰到。
坐下后,各位诰命夫人都没话找话一般,夸赞着今日李意清身上毛领红衣很是脱俗。
李意清不语,下半身坐在软凳,身子微微倾斜,刚好能趴在皇后的腿上。
静默不语。
诰命夫人个个都是人精。知道於光公主不想回话,转而讲起了京中其他的事情。
“皇后娘娘,诸位夫人,你们可曾听说了,安国公夫妇的小女儿前些日子跟着夫婿回京述职,瘦了一圈。”
“安国公夫人老来得女,平日里最是心疼这个幼女,这下可不是心疼坏了?”
“可不是,安国公夫人气得哭伤了眼睛,连宴会都来不了,在家直骂安国公当初识人不清,不会给女儿挑夫婿。”
“哎,那位夫婿时景和五年的探花郎吧。”
“正是呢,安国公和孟国公同时榜下捉婿,让孟国公抢了先,好在那探花郎还算有些家底。”说话的那位夫人用手绢轻轻捂嘴,似真似假地叹息道,“可是没想到同为国公府出去的贵女,一个在家中说一不二,另一个却落得人比黄花瘦。”
此话一说,引来不少声唏嘘。
自古女子嫁人相当于第二次重生,她们运道好,夫家给力,故而活得要尊贵有尊贵,要体面有体面。
可是她们自己也有子女,担着儿女债,时刻担心女儿在外过的好是不好。
“那姑娘,我看了一眼,真是可怜见的。”有人接着道,“孟国公家的孙女倒是好运道,年岁比安国公家的女儿还年长些,看着倒是滋润得很。”
“郑延龄虽然是状元,但是在朝中没有根基,顶头上司就是自己的堂叔,自然不敢给孟氏什么脸色瞧。”
“可是那探花郎虽有些薄产,却远远难以和安国公府相比,可见嫁人还真不一定是低嫁就好。”
“谁说不是,能攀高门亲,不做寒门妻,向来如此啊。”
……
几位夫人在延申的话题上讲的停不下来,还是皇后命人重新端茶斟茶,这才安静了许多。
李意清听完,只觉得有些无趣,她此刻微微犯困,小声对皇后道:“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皇后有些不舍,但是看见李意清一脸困意,只剩下心疼。
她对李意清身边的毓心道:“好好护送殿下回府。”
毓心弯腰行礼:“是。”
李意清退下后,又有一些诰命夫人估摸着时间,觉得再不走自己官人怕是也要喝多了,便也纷纷提出离开。
下面低品级的命妇瞅准时机,见几位高门主母离开,连忙上前在皇后面露脸。
*
李意清回到台下时,元辞章和二皇子刚下完第二十七盘棋。
元辞章看到李意清回来,停下手上动作,随口道:“今日与二殿下玩闹,殿下所许之物,就此作罢吧。”
二皇子怒斥一句:“荒谬,本殿下不至于区区……”
他有些卡壳。
截至李意清回来,他已经输了一个白龙玉梅瓶、三个琉璃杯,一幅阴山墨石棋盘,以及十二块和田原玉。
他不讨皇帝喜欢,和两位母妃关系生疏,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元辞章挑眉,似乎看出二皇子的迟疑,忽而道:“既然殿下坚持,那便过些日子差人送到公主府吧。”
二皇子颇为阴恻恻地瞪了元辞章一眼,转身就走。
“本殿下答应的事,自然作数,你且等着吧。”
李意清头一次见到二皇子吃这么大这个闷亏。
她看着二皇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他怎么了?”
“井字棋而已,”元辞章主动拿起李意清的衣服,“你和娘娘话说完了?”
李意清摇了摇头,“没说上几句,一堆诰命夫人围在一起,我一句话也插不上。”
元辞章道:“无妨,过些日子递帖子入宫拜见。”
也只能如此了。
李意清微微点头,看了眼还在继续的宫宴,和元辞章一道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意清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直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面。
今夜除夕三十,京城到处张灯结彩,游人络绎,灯会面具摊前挤满了人。
李意清轻声耳语吩咐了洛石一句,因此他们现在没有走回府最近的路,而是特意绕了一圈。
等到了书斋,李意清急忙喊停,让洛石将雪月书斋半年来所有的话本都买一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