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敢久留。孟韫浔敢堂而皇之用牢狱之人出手,如此肆无忌惮,后面的追兵只多不少。
元辞章背起李意清,他们一路朝着远鸿道深处而去。
半路上,遇到了带着六位府兵的施长青。
施长青头发散乱,看见李意清,嘴角露出一个笑,看着诡异极了。
他快步走到元辞章的身边,道:“殿下和驸马恕罪,微臣救驾来迟。孟氏谋害皇族,罪证确凿,不过顾忌孟氏或许狗急跳墙,殿下请随微臣来。”
洛石在旁着急道:“殿下,那日你信了他,落得如此下场,你还要信他吗?”
元辞章默默等着李意清的决断。
李意清费力地睁开眼眸与施长青对视,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惊惧与恐慌,悲伤与逃避,尽管脸上带笑,却像极了大哭。
“……还请知府带路。”
元辞章像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跟在了施长青的身后。
施长青的动作不快不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像是在防范着什么。
洛石和三个侍卫被府兵搀扶着。
施长青将他们带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宅院。
仲春时节,斜伸出来的枝桠却衰败枯老,毫无生机可言。
爬山虎顺着门槛和墙根一路向上,郁郁葱葱,更显得荒凉。
李意清透过爬山虎遮挡的缝隙,看出这座荒废宅院的名字——范府。
“这座宅院久不住人,大多数人见了也会退避,可用来藏身。只是,微臣害怕殿下不敢。”施长青上前两步,伸手拨弄了一下厚重的爬山虎。
层层叠叠的叶片下,忽然起了一阵动静,李意清看见一抹蛇尾一样东西迅速游弋,消失在翠浪之间。
生死关头,李意清虽然害怕这种细长的生物,却分得清轻重。
蛇类虽然看着骇人无比,却不会主动招惹,甚至主动退避。
而恶人则不一样,若是后退一步,便会更加肆无忌惮,发疯发狂。
“知府说笑,这些,不算什么。”
施长青像是为了应和李意清的话,咧开嘴角笑了两声。
“殿下,微臣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座宅院,是座——鬼宅。”
话音一落,周围蓦然安静许多。
连带着气氛,都森冷起来。
怪不得一路上越走越安静,原来是出于这个缘故。
施长青声音幽幽切切,“范府乃江宁富户,家中小儿无故溺水而亡,不少经过此处的人可都真真切切听到过,这边时不时传来小孩的哭声,哀怨凄惨……殿下,您还敢进去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意清没有丝毫迟疑,“进去。”
腐朽的大门发出一股霉味,门锁已经生锈。
一个宅子长久不住人,渐渐失去人气,都会老得比较快。
等最后一个人进去后,洛石将虚掩在门边的爬山虎从新装点一番。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这里有人进去过。
李意清趴在元辞章的背上,身前传来的温热很大程度上抵挡住了这座废弃宅子的阴冷。
宅院中的草很高,许久没人打理,随处可见蛛网勾连在草丛之上。格局和别的院子也不太一样,正对着大门是一方长三丈宽两丈的水池,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水池里面的水长久无活水注入,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施长青视线在不远处的古井上面扫过,像是出于调节气氛一样道:“……这宅院里面,看着也没有外头传的那么吓人……啊啊啊!”
一旁的府兵立刻上前,待看清施长青发出惊叫的来源后,脸色猛地苍白了几分。
“是血手印,是血手印啊……”
李意清小声在元辞章的耳边道:“过去看看?”
元辞章颔首,上前几步,低头检查井身上的手印。
乍一眼看过,确实是像人从井里往外翻,攀爬时留下来的痕迹。
“不对,虎口朝上,是有人故意印上去的。江宁府潮湿多雨,如果真是血,早就该冲刷干净了,这是人为调制的赭红。”
有府兵听了元辞章的话,壮着胆子弯下腰检查,伸手摸了摸,松了口气道:“知府,确实如驸马所言。”
吓成一团的施长青闻言抖了抖衣袖,佯装镇定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府兵:“……”好像在哪听过。
几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前院,来到铺了竹板的堂前。
正值下午,阳光洒在院中,没了脚下草尖的刺挠,李意清觉得也没那么恐怖。
她伸手拍了拍元辞章的肩膀,“放我下来吧,背久了会累。”
“背你,不累。”
元辞章打心底觉得背李意清不累,可是她身上还有伤口没有处理妥当,长久这样趴着未必舒服。
他小心地将李意清从背上放下来,脱了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扶着李意清坐在地上。
李意清坐稳后,抬眼看着这座荒凉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