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辞章聪慧,我回去问问他。”
周太傅笑而不语。
李意清将梅花放在桌边,继续完成手上未写完的注解。
她一心一意,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过了午时后,周太傅家的马车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昨日天象不对,就歇了蒙童的课。
今日他们来碰运气,也没能看见一个大晴天。
雪天难行,天又黑得早,路上难行,如果不早早回去,怕要耽误不少功夫。
谁知道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周太傅没急着出门,他招呼李意清坐下,摩挲着手心道:“天越来越冷,从明日起,就不必再来了。刚好到除夕还有十日,等过了十五,再来书院。”
李意清有些意外,但似乎又是在意料之中。
她朝周太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在家也不可荒废了此事,业精于勤,打铁趁热,你晓得这个道理,”周太傅又嘱咐了一句,看着愈演愈大的风雪,“你府上马车还没到,可要我顺道送你?”
他话音刚落,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元辞章里面穿着绯红的官袍,外面披着月白的斗篷,毛领上托着碎雪,看着清冷非常。
李意清:“不用,有人来接我了。”
周太傅啧了一声,不再打扰两人,在仆从的搀扶下离开了屋子。
等他离开,李意清才问:“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元辞章:“雪势太大,户部散值提前,左右无事,便来顺道接你一起回家。”
李意清点点头,看着他身上的雪,伸手简单拍了拍。
“你稍等我一下。”
简单拍去肩头的落雪,李意清转身拿起拿一枝梅花,和一册未完成的书卷,柳夕年寄来的信放在了夹层中,她手不够用,一股脑丢在了元辞章的怀中。
清点完没有落下的东西后,她浇灭了屋中点燃的炭火,确认没有留下火星后,朝元辞章展颜一笑:“走吧。”
元辞章颔首。
两人回去后,用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冬笋腊肉浓汤,而后一同钻进了书房。
梅花在一路颠簸下掉了几片花瓣,再久拖下去,估计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枝桠。
李意清:“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保存住这一枝梅花?”
元辞章有些意外,微微沉吟。
“没有也无事,画成丹青也是可以的。”李意清见他陷入思考,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虽然在她的心底,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可是千里迢迢,想送一朵不会凋谢的花,太过强人所难。
元辞章看着李意清手里的梅花,心中闪过两个方法。
其一以水凝冰,将梅花冰封在冰层之下,可这样一来,用的冰块过多,吃力不讨好。
其二,制作成干花,不求娇艳,但求长久。
李意清看她若有所思,“你……想到办法了?”
元辞章颔首,“一为冰封,二为干花。”
冰封很好理解,可是干花是什么,李意清还不知道。
“第二种怎么做?”
元辞章道:“今日不成,等东西准备齐全,才可以制作。”
他对李意清说完,走出去唤来许三,吩咐了几句话,看上去颇有些神神秘秘。
到了第二日,元辞章取出昨夜放在檐下雪堆保存的梅花,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
琉璃瓶上细下宽,圆口上有一个木塞。
在李意清的注视下,元辞章取出生石灰、草木灰和粉状木炭混合均匀,在木盒底下铺了一层,而后小心翼翼将干净无水的梅花枝桠放在了粉末之上,随后将剩余灰粉盖在花瓣。
“此法我在医术古籍上看见过,冬日干燥,只需要两三日功夫,”元辞章盖上木盖,转身对李意清道,“好在,一旦干花做成,外貌和鲜活时相差无几,最长可保存两三年之久。”
李意清本有些遗憾,听到两三年时瞪大了眼睛:“两三日换两三年,不亏,等得。”
元辞章在旁轻笑了一声。
茴香几人在旁边好奇地围观,听到元辞章的讲解,立刻转头去找许三:“这些东西都不难寻,我们改日也一道做干花。”
许三笑着答应。
李意清对两人时不时的嘀咕声见怪不怪,托腮看了一会儿木盒,转头问元辞章,“那还有比两三年时间更久的吗?”
元辞章道:“想要保全其形,或有他法,只是我所读书卷有限,现在还不知道。”
既然元辞章都不知道,那看来确实没什么更好的方式了。
李意清有些可惜,时光易逝,落花无情,那些美好的事物,总是像镜中花,水中月。
她像是感叹,又像是惋惜,“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花永远存在就好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也许后世,有人能看一看这前朝的花,该是何等震撼。”
说完,她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跨越时光,怎么听都像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