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辩解不过,上前两步,伸手拽住了滕娘子的胳膊。
“你既然和子鹤拜了堂,那你生是子鹤的妻子,死也是子鹤的鬼。”
滕娘子被他一步步拖回了黑黢黢的门里。
那张门像是一个窄小的深渊,一眼望不清。
按理说,老人家腿还伤着,滕娘子是有足够的力气挣脱老人的钳制,可是她只默默流泪。
老人将滕娘子一脚踹进门之后,眯着眼睛打量着李意清和毓心,“怎么,你们也是子鹤的桃花债?”
李意清神色依旧冷漠。
车夫率先呸了一声,那滕子鹤什么货色,也敢肖想这样的人。
老人见三人不理睬自己,觉得面子挂不住,立刻语气严厉了几分,“今日乃我滕家之事,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可以滚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目测和靠在墙上的大竹扫帚有多远。
李意清忽然抬高了声音:“洛石,洛石你在吗?”
老人脸色陡然一变,似乎想冲上前捂住李意清的嘴。
这可是家丑,怎么能这么喧哗。
李意清的声音落下一息,屋子里冲出来一道身影。
正是洛石。
他伸出手,要抱住些什么,可是又自觉不妥,收回双手,站定在了李意清的身前。
洛石声音嘶哑:“殿……姑娘。”
他的衣摆上沾满了血迹。
李意清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洛石。
她伸手搭在了洛石的肩膀上,声音轻柔,“怎么了?有人打你?”
洛石:“不,不是。他们打不过我。姑娘,你救救‘滕夫人’吧,她快要死了。”
李意清心神一凛。
洛石指着房门道:“就在里面。”
李意清往后看了毓心一眼,两人冲了进去。
正在拿大竹扫帚的老人蹒跚地想要阻拦,却被洛石拦在了门口。
车夫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愣了两秒,才走到了洛石的身边,帮着一起拦着。
老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大小伙子,抱着手中的扫帚开始哭:“老天爷啊,这什么世道啊!不让人进家门啊!”
他声音委屈,却不敢大声喊出来。
毕竟,这是家丑。
家丑不可外扬。
*
另一边,冲进房中的李意清和毓心进门之后,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躺在墙边奄奄一息的‘滕夫人’,刚被丢进来的滕娘子,脸肿了一块的滕子鹤,已经抱着滕子鹤哭天撼地的滕大娘子。
滕大娘子沉浸在滕子鹤被洛石一拳打肿的脸上,口中怨气十足的骂骂咧咧:“那贱人敢伤你,我们明日就去报官。不行,老爷子说不能将事情闹大,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又何至于为了那个贱人伤心。你瞧见那人的架势没有,是不是你的种还不一定呢。”
李意清袖中的拳头握了握,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了滕大娘子的脸上。
滕大娘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意清看了一眼半陷入昏迷的“滕夫人”,闭了闭眼,声音颤抖地对毓心道:“毓心,你去看看,看看……”
毓心咬着唇点头,可是靠近滕夫人之后,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情况比她想象中要糟的多。
“滕夫人”有毓心的照看,李意清能腾出手来,好好看看滕大娘子的嘴脸。
滕大娘子从那一巴掌的蒙圈中刚清醒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李意清快速伸手,在滕子鹤的脸上猛地扇了两巴掌。
“啪——啪——”
这两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
毓心正在检查“滕夫人”的伤势,闻声心中的沉郁散去了两分,漫上一阵舒爽。
她手上的动作都更沉稳了几分。
滕子鹤的脸被李意清打得一偏。
他迟钝地抬头,看清李意清的面容后,忽然发疯一样伸手去够李意清的裙摆,语气哽咽道:“你救救她!救救舒窈……”
一旁的滕大娘子脸上则是浮现了比李意清打她自己时候更狠厉百倍的怨毒,她恶狠狠地盯着李意清,口中喋喋不休的咒骂。
“你这不要脸的小娼妇,贱人,敢打子鹤,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意清心中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
一股从心底蔓延的厌恶。
她后退几步,看见毓心正在小心翼翼轻唤着“滕夫人”,又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滕娘子,觉得这荒诞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