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子鹤:“舒窈怎么样了?”
滕大娘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意清一个人也没有理,而后径直走向车夫,“马车大小够吗?”
车夫愣了一刹,而后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大小够不够装得下里面的产妇。
“够是够的,就是怕一路上颠簸,会硌着她,”车夫犹豫了一会儿,说完了后半段话,“此事在车行算是晦气事,若是接她,需要加钱。”
李意清:“好,多少都可以。”
滕大娘子阴魂不散地跟在李意清的身后,一个劲儿的追问:“男孩还是女孩?你倒是说句人话啊?!哑巴了?”
她一个人嚷了半天,发现没人理睬,眼珠子在眶里转了一圈,悄声悄步地走了屋子里。
抱着婴儿的毓心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披头散发的滕大娘子像鬼一样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目的明确的直朝着她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她手上抱着的小孩。
滕大娘子用力地推了毓心一把,夺过襁褓,急忙掀开后,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是儿子,是儿子!”
毓心伸手想要将孩子抱回来,只看见滕大娘子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出门,语气带着骄傲。
“子鹤啊,子鹤,你有儿子了。”
拄着拐杖的滕老爹和滕子鹤都忍不住围了过去。
滕大娘子一脸得胜的笑,她眯起眼,看着李意清走来的步伐,语气比原先振奋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是我们老滕家的后,你想做什么?”
李意清指着门,话是对滕子鹤说的:“舒窈姐姐在里面生死不知,你现在就要抢她的孩子吗?”
滕子鹤脸上浮现了那一抹笑快速消沉。
滕大娘子嚷嚷道:“怎么叫抢,这本来就是我们滕家的儿子。”
滕子鹤挣扎了一番,抱着孩子走到李意清的身边,“我陪她回去。”
滕大娘子一双眼睛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
滕子鹤紧紧地抱着孩子,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为人父的轻和:“这孩子就叫做……”
“闭嘴。”李意清打断了他的自我煽情,“你和舒窈姐姐的事,我不评价,等送她回去之后,你好生和你家娘子讲清楚这件事。”
滕大娘子小声嘀咕道:“有什么好说的,纳妾就是。”
滕子鹤眼神黯淡:“舒窈刚烈,肯定不会愿意做妾。兰翠操持家中事物多年,照顾二老,我不能休妻……之前舒窈在府城,兰翠在村里,不是也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过来了吗?互为平妻,不见面还不够吗?”
他越说越快,似乎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解决方法。
“对,对,舒窈爱我,现在又有了儿子,肯定舍不得离开我,至于兰翠……”
至于兰翠,他甚至不需要操心,兰翠就是隔壁村里的,两人成婚之前她就有美名在外,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上能伺候公婆洗手羹汤,下能稻田栽秧除草晒谷。
这样的媳妇,千家求万家求,兰翠的父亲看中了滕家的家底,一头羊和十袋谷子,将女儿嫁了过来。
她在家中向来都是柔弱恭谨的,从不敢反驳家中长辈,面对他的冷漠,也从未说过半句抱怨。
滕子鹤根本不用考虑兰翠。
李意清看着他说着说着,堂而皇之变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再配合滕大娘子一脸“不愧是我儿”的骄傲自豪神色,一阵莫名的情绪冲上鼻尖。
她神色冷淡得仿佛能凝结冰块。
这时,“滕夫人”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来。
日头的阳光很足,眯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滕子鹤连忙上前,小声地贴近她道:“舒窈,你还好吗?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参差荇菜,左右芼之’。恰好此时麦浪金黄,芼音同茂,繁荣昌盛,孩子,叫做滕茂好不好?”
他信心满满地说出了这一段话。
“不好。”
滕子鹤有些没反应过来。
“舒窈,你说什么?”
“我说,不好。这是我的孩子,自然应该和我一样,姓江。”
江舒窈,才是她原本的名字。自从和滕子鹤在一起后,她对外自称永远是滕夫人。
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滕夫人一词,她都担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是我的骨血,是我拼着命生下来的,他的名字我能取,意清能取,毓心能取,洛石能取,唯独你没这个资格。”
江舒窈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滕大娘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伸手就要抢襁褓中的婴儿。
她像一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滕子鹤和婴儿的前面,“这是我滕家的血脉,怎么可以流落在外!你一个妇道人家,独自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好他?如果我没有我儿子,你什么都不是。”
江舒窈唇色苍白,听到滕大娘子的话,蓦地笑了。
李意清能感觉到她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可是又咽了回去。
她只是轻轻地抬眼,看着滕子鹤,“你呢?你要拦我吗?子鹤?”
滕子鹤抱着孩子的手在颤抖。
洛石伸手抱过孩子,瞪了滕子鹤一眼,“马车小,容不下你。”
滕子鹤刚欲争辩,便听到江舒窈开口道:“走吧,离开这里。”
滕子鹤伸手按在江舒窈的肩膀上,他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来她的肩膀这么瘦削。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心中泛上一抹酸涩,不死心地开口:“舒窈,那我们?”
江舒窈声音很轻,她强撑着力气和滕子鹤说话。
“滕子鹤,你应该知道的,毋宁死,不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