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老母鸡,还和昨晚一样,捧着一小罐羊奶。
起锅炖上之后,刘阿婆和滕荇也陆续出来,滕荇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迈着腿朝江舒窈跑了过去。
“娘,我好想你啊,娘。”
滕荇抱着江舒窈的小腿摇晃,脸上露出一个纯真可爱的笑容。
“娘,昨天我做梦,梦到爹爹给我买了小兔子……”
她话音未落,忽然被突然触动某一根神经的江舒窈用力地挥开。
滕荇被挥倒在地,大脑一片空白。
茴香“哎呀”一声,连忙上前将滕荇扶起来。
滕荇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眼中立刻蓄满了泪水。
“娘。”
江舒窈却没有看她,除了刚刚挥手的动作,只剩下沉默。
滕荇哭了出来。
茴香不得章法,只好将滕荇抱了出去。
滕荇在茴香的怀中哭得委屈,“我娘,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茴香强撑起一抹笑,安抚她,“不是的,你娘只是不太舒服。乖荇儿,我陪你去看弟弟好不好?他好小好小一团。”
滕荇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拍着手。
“要看,我要看。”
茴香松了一口气,将她抱走了。
刘阿婆站在门边看着江舒窈,浑浊的眼眸蓄满了哀伤。
滕荇终于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弟弟,看着他皱巴巴的脸,瘪了瘪嘴。
“不可爱。”
“是啊,不过长着长着就可爱了,”茴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我们荇儿一样可爱。”
滕荇眯着眼笑了,不过因为还在换牙,笑得很收敛。
襁褓中的婴儿还在睡觉,对外界好奇的打量毫无知觉。
滕荇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问:“茴香姐姐,有了弟弟,爹娘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怎么会,你们都是宝贝。”茴香立刻说,“你娘只是最近难过,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哦。”滕荇垂下眼,思索了半响。
她重新露出一个笑,伸手去够小婴儿的手。
“弟弟啊,等你长大了,我教你捉蝴蝶,抓蚂蚱,还有编小兔子。你快快长大吧,娘也快点好起来,就是不知道爹什么时候回来。”
滕荇小声碎碎念着,忽然转头看向茴香,“姐姐,你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吗?他知不知道娘不舒服?爹爹最关心娘亲了,要是知道娘受伤了,肯定很心疼。”
茴香昨晚已经听毓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此刻听到滕荇的提问,心底十分不是滋味。
滕荇看着茴香抿着嘴角的模样,懂事的没有追问。
另一边,李意清正在给红枣去核,忽然看见江舒窈站起身,从后罩房一步一步挪到了厨房。
她看着李意清,眼神有些空洞,像透过她看向了一旁的墙面。
李意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悬挂在墙上的砍刀。
那是洛石用来劈柴用的砍刀。
李意清心头一跳,升起一抹不安。
江舒窈却又垂下了眼眸,安安静静地站着。
仿佛刚刚那一刹那,只是李意清的错觉。
李意清将去核的红枣丢入老母鸡汤中一起熬煮,然后听到了江舒窈虚弱的声音。
“意清妹妹,昨天多亏了你,今日我身子好受许多,我就先带着荇儿他们回家了。”
她像是猜到了李意清或许会劝解,紧跟着道:“那栋宅子,其实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地契在我哪儿,出不了事。或许日后,我会去别的地方。”
“意清妹妹,多谢你了。”
李意清看着她虚弱而坚定的面容,口中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汤是给你熬的,还有羊奶……你这些日子行动不便,等你好起来之前,我让茴香给你送过去,你看这样行吗?”
江舒窈点了点头。
两人一道并肩出去,江舒窈开口轻唤:“荇儿,我们回去了。”
滕荇眼中满是雀跃,看见江舒窈又重新恢复精神,原先被推开的委屈浮上心头,“娘亲。”
江舒窈语气带着一丝奇怪的疏离,她伸手,似乎想要落在滕荇毛茸茸的头顶。
可是快要触到的那一瞬,又像害怕什么一样,飞快地收回了手。
她不敢看滕荇,也不敢看躺椅上的幼子,只能扶着柱子,浅浅地呼气吐气。
半响后,她身体的颤抖才停止。
她费力地将幼子抱在怀里,垂眸看着他安静的睡容。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这一段话,江舒窈泪水从眼角滑落,但很好地被她掩藏了下去。
她笑得温柔,“以后你就叫淇。江淇……淇儿。”
李意清看着她抱着孩子垂眸浅笑的模样,一时失言。
淇者,清澈、纯净、悠长,往往被诗歌用来描述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但随着《氓》问世后,其意南辕北辙,带上了一丝悲伤的意味。
前者用法,在当世已然不多见。
江舒窈以此为名,或许是为了警醒自己: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