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庄重而圣洁。
和他擦肩而过时,李意清闻到了一阵极其浅淡的檀香。
坐回马车,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要再看一眼那位和尚的面容。
掀开纱帘,只能看见和尚的背影越走越远,像是偶然听说此事的苦行僧人,随手为老婆婆诵经祈福。
元辞章:“怎么了?”
李意清摇了摇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没什么。”
*
八月初,赴往府城赶考的书生越来越多。
元辞章身为舒州知州,和同知、通判共为出卷人,因刘同知有二子也在今年应试,主动避嫌,因此主考官为元辞章,通判杨念协理。
就在满城一派紧张考学的气氛之中,一本蒙童册悄无声息地流传进了舒州府。
原先书生对这样给稚子启蒙的书册,他们这些寒窗数十年的书生并不是很瞧得上,可随着聊到册子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忍不住也好奇起来。
什么启蒙册,当真有这么神奇?
外头书生正在为启蒙册一册难求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一纸书信悄然传进了清风居。
准确来说,并不是传到了清风居,而是传到了府衙。
小厮将信呈给元辞章的时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这封信来自京城,也没官戳,就写着一个‘周’字,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元辞章伸手接过,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微微颔首,“你去忙吧,这封信我知道来历。”
周太傅想写给李意清,却不知道李意清现在住在哪里,只好迂回寄到了府衙——元辞章正任知州。
到了下值的时刻,元辞章收拾好东西,拿起工工整整放在书案上的信,动身回家。
清风居内。
李意清原先正在喝茶,听到周太傅写信过来,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她猛地咳嗽两声,声音忍不住抬高了几分,“你是说周太傅?”
元辞章微微颔首。
完了完了。
当初李意清承诺过,一到舒州就会给周太傅写信,可是真到了舒州,整日不是忙这便是忙那,根本抽不出时间。
李意清颤颤巍巍接过书信,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心虚地拆开了信封。
果不其然,周太傅骂了她整整三页纸,才开始说起正事。
路过的茴香抱着葡萄吃,余光一打眼就看见了最右边一行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太傅的字力透纸背。第一行字赫然就是——“竖子当真可恨至极。”
李意清听到茴香的嘲笑,有些幽怨地朝她望去。
茴香立刻收敛了笑意,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吃葡萄。
李意清快速看完前三页一句不重复的骂句,转到第四页。
第四页,周太傅简要表述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思念之情,然后说出了此信的重点。
承诺过给她取的字,已经取好了。
李意清心神一凛,逐字逐句细看,生怕错过。
可是周太傅像是要报她不去信之恨,卖了一个关子。
“等你拿到《童蒙启智录》,自然就知道了。”
李意清手指轻轻划过这一行字,眼底满是笑意,嘴上却小声嘟囔着,“若是我不喜欢呢。”
茴香一边吐葡萄皮一边笑:“殿下,你笑得没停过哎。”
李意清轻咳两声,正准备喊洛石去帮自己买一本《童蒙启智录》,突然想起来仁清堂正新店开业,元尧臣、洛石和杜于泉三人忙的不可开交,十日有五日将就在堂里休息。
对此,他们互相安慰的话术是: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后来变为:过了这十几天就好了。
也不知道后续会不会变成过了这几十天就好了。
李意清将视线投向淡然翻书的元辞章,伸手勾了勾他的袖子。
“知州大人,元辞章,元伯怀,夫君,你帮帮我吧。”
元辞章的动作顿住,而后抬眸看向李意清。
李意清一脸温柔的笑,主动用脑袋蹭了蹭元辞章的胳膊。
她连撒娇本事都使上了,他怎么舍得拒绝。
“夫人稍等。”
元辞章站起身,看着窝在躺椅中慵懒如雪天红狐一样的李意清,忍不住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李意清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元辞章做了什么。
茴香在旁边笑得脸都疼,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有些牙酸。
也有可能是这葡萄太酸了。
她将葡萄放在一旁,小声凑到李意清的耳边道:“殿下,懒死你算啦!”
李意清置若罔闻,左耳进右耳出,见茴香将葡萄放下,伸手去够现成的葡萄。
嗯,甜。
她眯起眼睛,享受葡萄的果甜在舌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