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满是笑意,直达眼底的笑意,却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温袅想了想,自己以后还要跟他一起住,时时刻刻担心自己项上人头不保,还不如现在哄哄他,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殿下饿了吗?我喂殿下吃些点心好不好呀?”
少女的声音软糯,清澈,说话一点都不吵。努力哄人的模样也有趣,明明怕得发抖,声音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元晗烁更想逗她,指尖转着红盖头,对着她比比划划,阴沉沉道:“听说女子的耳朵很脆,嚼起来嘎蹦嘎蹦。”
他还真发出嚼东西的声音,“先切左耳,切成丝,拌上蘸酱,右边的呢就白灼,然后煎得两面金黄。”
温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
少女的杏眼明显晕出惧意,泪意盈然,“殿下,我不好吃的。”
元晗烁哈哈大笑着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出来,温袅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软绵绵倒在大红锦被上,小脸蛋苍白得很。
“胆子真小。”元晗烁收好匕首,嘀咕一句,而后慢悠悠起身,推开殿门,转到清和宫后院的小罩房里。
*
今夜有不少人睡不着觉。
东宫灯火通明,内侍宫婢们低头匆匆走路,谁也不敢往主殿里凑,在主殿侍候的人已经被抬出三个,刺眼的红色滴落在汉白玉宫道上,又渗入石缝中,渐渐凝成暗红。
“你气什么?”端坐主位的贵气女子淡淡一瞥,“人又没死。”
正殿明间里,许皇后对自己这亲儿子样样都满意,唯独喜好美色这一点十分不满。
美人与江山有何可比!
“母后,凤儿本就是属于我的!”
太子元瑞河愤愤低吼,俊脸涨得通红。
他本来就想在春日宴上趁父皇心情好求他赐婚的,结果,婚是赐了,成婚的却不是他。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想过很多法子,都行不通,今日还要眼睁睁看着心尖上的人走进清和宫。
夺妻之恨,烧得他差点失去理智。
“你看看你,气大伤身,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为君者哪能让一个女子左右?”许皇后瞥了一眼旁边的空椅,示意他坐下,语气清淡,“储君做了十几年,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母后!”元瑞河不甘心地在椅子上落座,“您不是说劝好了父皇为儿臣指婚,父皇最听您的话。”
许皇后视线从地上那滩暗红痕迹扫过,静静看着儿子。
直到一盏茶过后,元瑞河才悻悻低头,“我错了。”
“错在哪了?”
“不该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暴怒的太子渐渐平静下来,阴沉沉地望了望清和宫的方向。
皇后这才柔和神情:“你可看见了,他只露一面就恢复皇子身份,你当你父皇真的心疼儿子?”
皇帝风流,儿子有十几个呢!
“不过是用得称手的一把刀。”
此刻,皇帝用得称手的刀刚刚从地道钻出,轻飘飘掠上附近民屋,快速闪过,朝端王府掠去。
大盛立朝几百年,虽有争战,但都城安京却一直繁华,宛如不夜天,灯火如梦,蜿蜒如龙,行人如织。
酒肆茶楼入夜后也热闹依旧,说书先生还在抑扬顿作讲着故事,听者不时爆出高呼声,既紧张又刺激。
元晗烁顺着屋檐往前,端王府就在一处闹市之后,
他回忆起前世他大婚这天,元希麟将他拖进端王府喝闷酒。他这位二哥倒也是个妙人,就是死得早,连蠢才太子都斗不过。
也只有这位兄长经常出入清和宫,与他关系还过得去。还记得他喝得烂醉如泥,喋喋不休说他实在不能替他去接新妇。
而宫里对于他去端王府喝酒一事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喝完还负责将他好端端地抬回清和宫。
他不相信漏洞如筛子一样的端王府只有太子的人,只不过揪出来的人一口供出太子罢了。
若是他针对太子,那谁坐收渔翁之利?
那几个成年皇子都有利可图。
端王生母受宠,他又是最早封王的,王府建得宽阔气派,主殿住着端王夫妇,上辈子他被毒性掌控,直接把端王妃吓得重病不起,为此还得罪了端王妃娘家,那些人处处给他使绊子,为了处理这些杂事,他又多造了不少杀孽。
既然重来一次,老路就不用再走一次了。
瞧瞧刚才,直接把人吓晕过去,他的名声是有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