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拗不过何薇,钟锐远程辞掉北京的工作,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开始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胎生活。新生命的到来,时刻提醒着钟锐要往前看,可是那也并不能消解她内心的痛苦。偶尔夜里惊醒,发现身侧空无一人,还是偶尔会萌生出随他而去的念头。
除了在餐厅昏倒那次,钟锐再没有梦到过周斯予,她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现在,她却无比希望周斯予在天之灵保佑,让警方顺利的找到凶手。九年前,她已经不明不白的失去了妈妈,这一次,她不愿再让周斯予的死再次成为悬案。
两个星期以后,兰晨警官再一次上门。钟锐一眼就认出,与他同行的另一位警官是高腾,时隔九年,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也瘦了许多。
“嫂子。”高腾进门同何薇打招呼。
“老高啊,有些年没见了。”何薇礼貌的招呼他进门,寒暄说:“你有点见老了。”
“奔六十了。”
随着高腾的说话声响起,卧室里的周乘“嘭”的一声,从里面关上了门。
场面瞬间有些尴尬,兰晨警官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周乘,一时有些局促地看向何薇,何薇倒还礼貌,把人领到客厅里:“别理他,更年期。”
高腾倒没见多介意,兰晨说:“生我气的,跟你没关系。”
高兰两位警官在沙发上落座,钟锐在另一侧的贵妃榻上,问起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兰晨没有回答她,反而问起了她的情况。
“听说你怀孕了?”
钟锐点头。
“那可要好好休息,我听说你定了一张去北京车票,怀孕了就别到处乱走了吧。”
原来这次来,是阻止她“出逃”的。
“离职工作交接上有些问题,线上说不清楚,所以我想回去处理一下。”钟锐冷静地解释自己要出门的原因。
兰晨:“十分抱歉,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钟锐被他的无理要求惹得微微愠怒:“凭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高腾:“你尚未摆脱嫌疑。所以暂时不能离开。”
他还是和九年前一样冷漠无情,而且说话也不委婉。
“我有什么嫌疑?杀我丈夫让自己变成寡妇?让我孩子出生就没爹?”
钟锐起身怒视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此时卧室的门被打开,周乘快步过来站在钟锐面前:“你们小心说话,我儿媳妇是孕妇!”
见两人僵持着,兰晨赶紧站起来缓和气氛:“老师您别生气,我和高警官也是为了避免麻烦,另外想跟钟锐再了解一下钟志恒的情况。”
听到那个名字,躲在周乘身后的钟锐开口:“我上次就说过了,我跟他很多年不联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高腾的目光越过周乘,看向他身后的钟锐,眼神探究地问道:“这些年,一点联系也没有?”
钟锐从容点头,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何薇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提高了声音道:“老高,隔这么多年你头一次来家里,就一定要这么为难人吗?我们家已经很难了,我儿媳妇现在怀孕了,你们能不能让她好好养胎!我已经没了儿子了,你还要让我连孙子也见不到吗?看我们周家断子绝孙,你们是不是就高兴了?”
何薇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是周乘拉住了她才停下来。朝着那两人摆摆手。
周乘脸色铁青,朝着高兰两人摆摆手:“赶紧走,别找不到凶手就来折腾我们家里人!”
周乘下了逐客令,可那两人还是不肯走,兰晨揪着钟锐买车票的事不放,但态度倒还算温和:“不让你乱走不光是因为你有嫌疑 ,我们查到钟志恒半月前买了苏州到泽清县的车票,现在他被列为嫌疑人,我也怕你贸然出门有危险。”
毫无说服力的借口,钟锐冷笑着用手机退掉了车票,而后把屏幕亮给兰晨:“已经退了,你们可以走了吗?”
兰晨和高腾几乎是被驱赶出了家门,两人离开后,何薇给周乘吃了降压药,自己也回房睡下了,不过钟锐知道她一定没有睡,只是平静了多日后,忽然又被勾起了激动的情绪,她需要点空间自我平复。
今天何薇和周乘都出言维护她,钟锐感激不已,虽然她知道他们对自己的爱,有一大半给的是肚子里的小生命,她还是很高兴。这个世界上除了周斯予,没有人这样维护过她了,就连她的亲生母亲也没有过。
“孩子,高腾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爸爸不怀疑你。”
“爸爸?”钟锐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苦涩。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自然称呼过周乘。周校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与慈祥和蔼的长辈形象丝毫不沾边儿。上学的时候,钟锐喊他周校长。与周斯予在一起以后,他们极少见面,见到了也只是简单的问一句叔叔好。
好像只有在婚礼上,改口时她认真的叫了一句“爸爸”。
并不是周乘的问题,只是因为她曾叫过爸爸的人,是个人渣,钟锐不愿把这个称呼用在周乘身上。
很可笑,错的明明就是钟志恒,又不是“爸爸”这个称呼。
“爸......”钟锐艰难的说出口:“谢谢您。今天,还有九年前,真的非常感谢您一直为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