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心里向她爱的那个人告别。
周斯予,如果我们两人中注定有一个人,要留在世上承受失去另一个的痛苦,请把离开的权利给我吧,因为这样的痛,我已经承受过一次了。这也许是上天的意思,他给我机会回溯时空救你。
他也知道,我远不如你坚强,一肩扛不起这世间的重担。
我决定了。
命案发生在一瞬间,店里的顾客、老板霎时乱做一团,女孩惊叫一声,男孩子把女朋友揽在怀里,店员拿起电话,蹲在橱柜后面偷偷报警。高大的老板翻过柜台,要去抓钟锐拿刀的那只手,钟锐不知道自己这一刀扎得准不准,是不是足以毙命。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让刀锋在钟志恒身体里旋转了九十度。
一瞬间,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钟志恒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旋即白眼一翻往后倒去。钟锐拔出刀子,颓然扔在地上。
此刻的她看起来一定像个恐怖的女鬼,因为转刀时有一股鲜血喷溅而出,正打在了她的眼睛和围巾上。
顾客们见钟锐扔了刀,趁势夺门而出,老板站在离钟锐两米的位置,伸脚把刀踢开。
“不许打120!”钟锐恶狠狠的盯着老板喊道:“报警吧,让他们来抓我。”
刀子拔出来的瞬间,钟锐彻底没了心理负担,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远比想象中更爱周斯予,爱到即便她隐忍着,连自己都骗过了,可真的有事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为他孤注一掷。
她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但她别无选择。
救护车在15分钟后赶来,判定钟志恒当场死亡,钟锐松了一口气。随即警察也来了,钟锐戴着帽子坐在台阶上,晚上八点多的风真的很冷,可寒风扑向她的脸时,她还是满心畅快。
只是可惜这股自由的、吹往幸福人间的风,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吹向她了。
钟锐没有否认自己的杀人罪行,也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她手上戴着手铐,穿着看守所的小马甲,颓然的坐在审讯椅上。
“为什么杀人?”
“他杀了我妈妈之后逍遥法外,我要替我妈报仇。”
审讯钟锐的是一个四十岁不到的胖胖的中年警官,他审视钟锐许久,最后把眼神停在那把证物刀上:“随身带着刀,你这是预谋杀人。”
“是。”
很累,不知道是不是被周斯予传染了感冒,钟锐的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不通气,呼吸的时候气管像刀割一样的疼。
“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先帮你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钟锐勉强回答道。
两个多小时的审讯,警察把她和钟志恒的关系、矛盾起因,如何见面,如何行凶都问了个遍,但很明显,钟锐的回答并没有完整到可以使人信服的逻辑。
这都要怪她回来的太突然了,没有时间仔细编。
被抓的第三天,钟锐在看守所见到了来探视的周斯予。
不过就隔了两天时间,周斯予瘦了,憔悴了,胡子没刮,头发也没打理。桌子另一头的钟锐,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歪头看了他一眼。
周斯予瞬间崩溃,泪水倾泄而下,他低头把额头抵在台面上,委屈的喊道:“警察先生,我女朋友肯定是冤枉的,她不可能杀人的,她不会的......”
他看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儿,痛苦又不甘心的叫着,从始至终钟锐都平静的看着他,过了几分钟以后,她才缓缓道:“别闹了,钟志恒就是我杀的。”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一直怀疑他杀了我妈妈。”
“钟锐!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商量,我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为什么要去杀人?”周斯予的语气近乎咆哮,他起身要扑向钟锐,但被身后的警察一把按了回去。
“都可以想办法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钟锐绝望一笑,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没有别的办法,周斯予,别管我了,我们分手。”
因为激动,周斯予忽然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他猛力的锤着桌子,随后无力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声痛哭。
“回去吧,别再来这儿,我不会再见你了。”钟锐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那一刻钟锐在想:周斯予以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会生几个孩子?他的妻子是不是也会得到何薇周乘同样的疼爱呢?
最后,钟锐回头看了一眼,他红着眼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关上门以后,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问他的感冒好了没有。
第三天,钟锐一整天都没有被提审,她独自坐在看守所的小黑屋里,听着电子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感冒的症状越发强烈,她觉得自己烧得脑子有点糊涂,还有些反胃恶心。这样昏昏沉沉了许久以后,她终于慢慢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