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入门不过半年,在身高上便已超越其师姐。
文天祜歪头:“师弟你的拟物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季素心闻言眉眼瞬间弯弯,他像沾染了某些小动物的习性一般,亲昵地凑到师姐身边。
文师姐下意识地后仰,季师弟下意识地靠近。
小师弟凑的太近了些,近到他白色的睫毛在文天祜的视野中根根分明。
明眸皓齿的小师弟声音轻而真切,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文天祜眼皮不合时宜地一跳。
“师姐,我能抱抱你吗?”
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沉默到,怔愣于原地,文天祜盯着自己家师弟那双粉玛瑙一般的清澈双眸,莫名想盯出些名堂来。
见她蹙眉不语,季素问怯怯问道:
“师姐……这个请求,很唐突吗?”
一双浅瞳微微泛红,唇红齿白的小师弟歪头望向师姐,眼神好似草食动物一般可怜又湿漉漉。
季素问见文天祜有所犹豫,眼底的希冀陡然增加。不等他再做请求,文天祜斩钉截铁地拒绝。
“……确实唐突了,师弟。”
文天祜扯扯嘴角,她知道季素问向来黏她,但她可不想让舔舐之情一般的姐弟情变质。
“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文天祜问道。
季素问闻言便垂下眼帘,雪白的发丝自他额边垂落。
“师姐,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你今年多大来着?”
文天祜蓦地发问,季素问一愣,但是乖乖做答:
“十五。”
文天祜摇头,季素问连忙补救:
“过了这个月就十六了!”
文天祜还是摇头。
她幽幽叹道:“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不用现在确认。我告诉你,是错的。”
见小师弟悻悻然垂眸低头,文天祜稍稍缓和些语气:
“师姐有师尊吩咐的要事在身,你想确认的事儿下次再说。”
说罢她安抚似的拍拍小师弟的肩,随后越过季素问,径直向百谷园内部运气而去。
进入农家百谷园的内门,只望见大片大片的绿植与棚子。
无数灵植栽种于此,高杆的乔木与低矮的盆栽分门别类的摆放于偌大的玻璃温房中。
身着青衫的农家弟子们穿行于排列整齐的盆栽与种植高架间,他们大多沉浸于自己的实验与研究中,对于外人的到来并未投入半分关注。
文天祜先行一步进入,果不其然,为她开了门禁的人已然等候在此。
藤蔓门禁出口的位置伫立着一位农家弟子,他一身青衫,鞋上粘泥、袖口收紧,似乎刚从地里上来。
垂首望了两眼尺素,似是感应到有人靠近,青衫少年抬首望去,只见来者自报家门:
“医家内门,文天祜。”
“农家内门,戚长安。”
三言两语,二人效率极高。
戚长安手里攥着一只玉瓶,互相确认身份后却仍朝文天祜身后张望,似乎本该有人跟着文天祜一同进来才是。
文天祜猜是季素问,但戚长安很快便收回视线,无甚废话地开启正题:
“沈老目前不在稷下学宫。”
不是不在农家,而是不在稷下学宫么?
文天祜颔首,正当戚长安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她话锋一转:
“沈老是去了鸿都门?”
戚长安顿住,这个反问大抵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他也不多作隐瞒,便点点头。
“沈老去了鸿都门生死家。”
文天祜疑惑:“生死家沉寂已久,沈老所去为何?”
文天祜所言非虚,生死家静如死水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整个六一谷,可以说没什么比生死家更引入注目了:昏迷数十年的生死家天官邦治沈无垢,苏醒了。
“鸿都门生死家,除了拜访那位苏醒不久的天官邦治,还有何要事?”
戚长安不解道:
“你难道不知,生死家那位天官邦治沈无垢,同我们农家地官邦教沈昊,可是师出同门的亲兄弟啊。”
文天祜笑道:“这我还真不知晓。”
她自然是明知故问的,但短短几句套话,文天祜便发觉,这位农家有名的子等大弟子要么是位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精明人,要么单纯是个直来直去、有问必答的性格。
如果是根据弟子风评榜的话,两种猜测便倾向于后者。
唯一值得商榷的是:那个什么弟子榜,好像并没有足够的参考价值。
戚长安眉眼淡淡,长相谈不上顶顶的俊秀,但因其气质在此,只觉此人身静如竹、山明水秀。
若他真是这样的人,恐怕他对于天官邦治间的奇闻轶事、暗潮涌动的关注并不多。
文天祜暗自思量的时间里,白发粉瞳的少年终于重振旗鼓一般跟了进来。
然他甫一进门,戚长安的招呼声便传来:
“季兄,这药你可别忘了。”
一望见白发少年,戚长安遥遥举起手中的瓷白玉瓶,熟稔地唤道。
视线流转于两人之间,文天祜笑笑:“你们认识?”
她蓦地有些好奇,二人是因何契机而相识?
戚长安看着冷淡,对季素问的态度却格外热络,方才自己走进来时,他张望追寻的多半也是季素问,
虽不了解戚长安,但文天祜自诩相对了解季素问。
她的小师弟季素问是个不折不扣的内向孩子,平日里连医家都鲜少出。
怎么如今不仅认识隔壁稷下学宫农家内门弟子,甚至求药还求到农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