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盼盼望着这双鬓斑白、笑容慈祥的老爷爷,半信半疑,可来了几乎一个团队的医生,都在爷爷身前身后,似乎很专业的样子,他又放下了心。
丁一翼闭上了眼睛,跟随着医生的指示,缓缓地进入轻度睡眠。
“夫人,这会儿可以试探问他一个问题,简单试一试。”
方盼盼有些惊讶地看向青羚,青羚将手指抵住了唇,悄声对方盼盼道:“你来问。”
这小子难得有这么老实躺下的机会,能乖乖地回答问题。
“不好吧,那会侵犯他的隐私……”方盼盼犹豫道。
“赶紧地!”青羚扒拉方盼盼的头,“问点儿高难度问题,平时他不老实回答的那种。”
方盼盼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出来:“丁一翼,你此生除了父母家人兄弟,最爱的人是谁?”
“是盼盼!”丁一翼即便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也火速做出了回答。
方盼盼忍不住笑了,青羚却直翻白眼,就这么浪费了一个宝贵的机会,你该问问他家里还有多少动产和不动产,问他手上有多少条人命,问他藏在心里的秘密!
可对方盼盼来说,最想确认的,是“爱不爱我”。
那年近花甲、语气舒缓的催眠师,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真的安全吗?”方盼盼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我还能把他腰子嘎了还是怎么地?”青羚反问道。
“别,别说那么可怕的话。”
丁一翼双手合拢放在腰间,静静地躺在床上,逐渐进入了深度睡眠。
“丁一翼,你跟Bate搏斗过吗?”
“当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
“longlongago,”他就是在催眠状态下,说话也是嬉皮笑脸,“不过我不屑打他们,没劲。”
“凤鸣山的山道上,有一天深夜,风很大,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你开着车,听到了后面的引擎声……”
这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催眠师,三言两语,就将丁一翼带回了那个地方,那个晚上,他因为方盼盼的事焦灼不安,心情郁闷,本来是想兜兜风的,却从后视镜上看到了后面追来的车。
他立刻一个急刹甩尾,去倒追那辆车,“怪兽”的轰鸣声响彻森林,他没过多久,就将那辆车逼停,并跳下车去,敲了敲车窗。
“胆子挺大啊,敢来跟我?!”
丁一翼单手松了松领带,等一个人下车时,就一拳轰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四个……
车里的人陆续都下去了,但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越来越有力气,越打越上头,只把活人当沙包一通乱锤爆踢。
“你给我下来!”他指向车里驾驶位置上,剩下的那个人。
“怂蛋包,给我下来!”他不依不饶,猛踢了一脚,车头登时瘪了一大块。
车前镜缓缓升了上去,驾驶位置上的那个人,露出了细瘦白皙的下巴,紧抿的嘴唇,比一般的Alpha或者Bate,都要清秀几分。
他是谁?
是谁?
丁一翼皱紧了眉,不断低头往里看去。
“冬期!”
他听到一声哗然大叫,却是他听不懂的词语,司机对外面的人喊着,猛打方向盘,将车头转了过去,开始往山下夺命狂奔!
“冬期?”丁一翼重复了一遍,忽然一道声音,似乎从天而降。
“看清楚了吗?是谁?”
“你认识的人,他是,他是……王宇行。”
“……是王宇行?”
丁一翼疑惑着,眼前的画面却忽然亮了起来,车前镜后面,那白皙皮肤、清秀面容的司机,不是别人!
正是王宇行!
“是王宇行!”
警方推开了门,涌了进去,手里拿着记录本,将丁一翼的证词尽数记录下来。
方盼盼手里拿着保温杯,里面装着的是白开水里,淡黄色的野菊花逐渐荡漾开来,丁一翼坐在他旁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我再给你泡一杯。”方盼盼没想到他这么渴,拿着杯子快步走了出去。
青羚用鞋间踢开了门,跟丁一翼遥遥对视。
“是您想要的答案吗?”丁一翼轻笑着问道。
青羚默然不语,只感慨这个家中除了他之外,终于有了第二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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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清晨,天蒙蒙亮,军校里号角声迭起,海陆空各战队早已开始操练起来,李若希第一班飞机赶到学校,二话不说就参与了早练。
侦察兵们在操场转圈跑,十公里打底,王宇行跑得浑身微微冒汗,他没有丁一翼那样家传神力,也没有于皓南那样天赋异禀,练不成猛男,但三年操练下来,身板结实,身材高大,终于不算是条细狗,也能在日常训练中游刃有余,偶尔偷偷懒。
李若希和丁一翼连续被警方叫走他已经略有耳闻,只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根本不得而知。
跑完全程,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冬日的空气中夹杂着鞭炮和木材混合的味道,是他小时候跟随凯文逊在文煜岛过年时闻过的味道,令他觉得熟悉又伤感。
对着阳光只觉得刺眼,他伸手挡着眼睛,只站了一会儿,再放下来时,却见四面八方一群黑衣人兼并学校教官们都朝他的方向聚拢而来,黑衣人不是别人,而是曾经把他暴打一顿差点把他打死的警察,教官们则是牛萌萌跑在最前面,一直大声叫道。
“误会,肯定是误会!”
“什么冷氮枪,什么核武器原料,他怎么会有?!”
一袋子金属元件丢在王宇行的面前,警察抓着他的臂膀大声问道:“这是什么?!王宇行,你老实交代,这是什么?!”
王宇行蹲下,从里面拿出一块儿来:“钚?”
“你看看!果然是凯文逊之子,这核武器玩家的东西,你一眼就识别出来了!”
“这是从你宿舍里收缴的原材料,你涉嫌制作违禁枪支并买凶杀人,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以被当作呈堂证供!”
“把他铐起来!”
一双冰冷的银色手铐直接铐在了王宇行的手腕上,比下雪多时房梁下的冰溜子还要冰凉刺骨。
“走吧。”
黑衣人们推搡着他的后背将他往警车的方向推去,王宇行忍不住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来,亦步亦趋,却也走得从容不迫。
三年了,你们终于安排好了?
他回头跟人群中的孟令华对视了一眼,又掠过不断跟警方争执的牛萌萌,便头也不回地坐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