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去。”于皓南说完,抓着手机便跑出了大厅。
“这种时候你不该去跟他并肩作战吗?”李茉莉气得狠拍了一下丁一翼的后背。
“我也怕啊,那是脏病!现在还不知道以什么形式在传播,冒然回去,有被感染的风险……”丁一翼话音未落,李若希已经追了出去。
只是于皓南车速比他快,李若希赶到机场的时候,于皓南已经起飞,他只得在机场苦苦等着下一班,却因为大雪而不得不延误行程。
于皓南一路都在庆幸,孙舜香留在基地,为了陪伴范承毅首飞,他今年没有回去过年。果然到了基地,看外面是一切如常,看不出一丝问题,而开门进了里面,却是安安静静,鸦雀无声,往常热闹的训练校场和离心机大摆锤试验地,现下一个人都没有。
一进办公大厅,孙舜香便迎了出来,简单介绍了事情的过程。
“赖阿佘一鞭子甩出去,数人受伤,皆感染了艾滋病毒,我赶忙急电总统,总统派出水星医院艾滋防治专属团队过来排查和救治,现在被感染人……还在做病毒切片病理实验,仍没有确诊是否感染。赖阿佘已经被我控制了,与他一起的,还有方缇。”
于皓南坐在办公桌前,上面放着所有相关人的笔录。
他拿着翻了翻,看到“七名未成年童子军脱衣围成一圈,戏弄方缇”的句子,不禁眉头紧皱:“毒是哪里来的?外源还是内源?”
“这个说不准,只是因为有隔空感染的可能,包括性/传播,导致军心大乱,我便封锁了消息,让各自回到宿舍里等候,”孙舜香道,“已经开始过筛子进行体内病毒检测了,现在轮了6000人左右。”
事情发生到现在仅仅三天,能控制到现在这个水平,孙舜香开启了紧急预案,已经属于超常发挥了。
只是“毒”从哪里来这个问题,非常敏感,军队中大多数人在18至30岁左右,虽然A、B、O分片区宿舍居住,但其中不免有像他和李若希这种情况,已婚或者是情侣很多年,于皓南对此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闹得风风雨雨,他不干这种灭人欲的事。
只是如果是“内源”性/传播,也许牵涉到数个多角恋的问题,一旦闹了起来,不但军心涣散,整个水星鸢基地的名声都要受累,何况目前这里的战士们都是全A军优中选优的宇航兵种子,他们还未出征先被坏了名声,以后还如何发展?
于皓南脸色铁青,在那坐着不语,脑中转了很多个心思。
孙舜香只好提出自己的看法:“那个排头兵,赖阿佘,此次下毒事件由他而起,据说他一向作风大胆,行事泼辣,跟很多个Alpha……当然我都是听说。不过对于他的武器怎么感染上这种病毒,他是说不出个四五六来,方缇因为是未成年,已经被我从这起事件中隐去了。”
“赖阿佘我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号,村里唯一供养出这么个兵苗子,肩负的是全村的希望,而且自从被扣分以后,整日想的都是二次飞行,我不认为他个人作风有问题。”于皓南道,“既然他伤的也是未成年,那同样是未成年的方缇,就不能在这件事中被抹去。”
说完就要提审一众人等,他要亲自过问。
自从事发后,留守在基地的战士们都被圈在宿舍内不得外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被憋在一方狭小之地,不见天日,还疑似被感染上了艾滋病毒,一个个在宿舍里是叫苦不迭,深深后悔,就该回家过年,不该留在这是非之地。
至于这个病毒是如何流传开来的,渐渐地士兵们在宿舍里都怀疑上了一个人,那就是挥鞭下毒者……赖阿佘。
有说他来自乡野本来就不避讳ABO大防,有一次误入Alpha的浴室惹得众人尖叫,他却笑着掀帘离开,无所顾忌。
还有人说他当日追着杨门光到山后比武,等到第二天杨门光衣服裤子破烂跑着认输出来,其实就是赖阿佘求爱不成,杨门光举手投降,险被强上。
还有人说看到赖阿佘每日每夜在于皓南宿舍楼下徘徊,求情,想要二次飞行,也不知道是不是使美人计,只是于皓南有大漂亮在怀,对其他人理都不理,赖阿佘才没有得逞。
那七个做了活体检查,等待出结果的未成年童子军们,更是满腔怒火都在赖阿佘身上,将他描述得越发不堪,以洗脱自己的罪行。
“简直荒唐至极!”杨门光对此非常不屑,怒而驳斥。
他大步走到孙舜香跟前,举手发誓:“当日赖阿佘追着我去比武,就是干干净净地比武,至于我衣不蔽体,那是被他的飞爪钩子刮破的,并不是他给我脱的!孙参谋,请一定要洗脱他这罪名!”
赖阿佘低着头,像是已经被打击得无奈并无赖了,头不抬眼不挣,站在前面,身旁被叫来做例证的人,都离得他很远很远。
“难道真的是赖阿佘乱搞关系染的病毒,又通过鞭子传染给了别人吗?”
“当然不是。”
宿舍里一名面容白皙英俊的战士,抱着双臂,坐在床边,老神在在地分析。
“你们怎么只看表面,表面上是赖阿佘挥鞭下毒,实际上,他一个行伍出身,哪懂得把毒沾到鞭子上,再打人让人感染病毒,这么弯弯绕绕?他只用鞭子不就打得那些童子军们皮开肉绽吗?”
“那依你看,是谁下的毒?”众人只知汪雨是他们这届新兵营战士中各项文理成绩名列前茅的人,左阳旭长官盖章“最聪明的战士”,都靠拢在他的身边,小声问他。
“我偷偷地说,你们可不能把我卖出去,”王宇行神神秘秘地说,“我看,是方缇下的毒。”
“怎么可能?!”大伙儿一听,几乎一哄而散。
“小不点儿才多大!”
“他小小的,心地很善良,还常常教我们抵抗眩晕伤呢,怎么会是他下毒。”
“这就人不可貌相了,”王宇行道,“你们想想,那天是一伙儿Alpha围着他脱衣服,他发火儿了可不就反击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说他就是医疗兵,药剂科的战士,方缇在我们孔雀旗大战时,外号可被叫做‘毒王’。”
人们听了半信半疑,但这种可能也不胫而走,直到范承毅闻讯而来,直接对王宇行开战:“你这位哥哥怎么说谎不打草稿?!为什么污蔑方缇是毒王?!”
“哎,毒王可是莱斯利长官先叫的,你有本事去找他。”
他转身要走,范承毅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王宇行回头便兜拳往他太阳穴上砸,范承毅一个闪身躲避开来,有样学样一个虎拳打了回去……
王宇行捂着发青发紫的额头,真想跟你们这些双优宝宝拼了。
两种传言都到了孙舜香这里,如实汇报给了于皓南。
于皓南将相关人等一并提审到自己面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方缇,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赖阿佘,以及童子军领军首领范承毅和他的部下,以及新一届新兵营代表,兵王杨门光和他的部下。
“病理报告还有几天才能出来,现在受害人的情况犹未可知,”于皓南道,“现在,是你们坦白从宽的时候。这个毒如果是内源性的,不小心造成的外部传播,我会酌情递减责罚的力度,但若是蓄意加害,现在是你们赎罪的机会。”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范承毅身后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却阴阳怪气道:“于总,事情很简单,谁动手、谁拿着行凶武器,谁打了人,谁就下了毒。”
赖阿佘撇嘴冷笑,没有说话。
可又有一人说话道:“只怕咱们都被小不点的外貌所欺骗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实际上外号可叫毒王!咱被稀里糊涂下了毒,都不知道!”
接着两方势力七嘴八舌各自发言,说什么的都有,闹成一团。
“你们怎么说?”于皓南问道。
范承毅道:“绝不是方缇做的,南……于总,我跟方缇幼时相识,彼此了解,他是个心地单纯、非常善良的小孩,绝不会下毒。”
杨门光沉吟片刻,抱拳道:“我以人品担保,排头兵赖阿佘绝不是作风混乱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下毒的事!”
“你怎么保证?”齐思龙上前一步,抱着手臂看着他,“你跟他睡一觉,然后没感染,我就相信你的保证!”
“别太过分了!”范承毅回头教训自己的部下,只是齐思龙比他年长二岁,根本不服他,没等怎么样,俩人先动手扭打起来,被杨门光给艰难地分开。
方缇眼见这事无法收场,刚要说话,赖阿佘却抢先开口。
他上前一步,见孙舜香在一旁眼神戒备,立刻又退了回去,抱拳道:“我忽然出现,过去解围,方缇并不知道,怎么会提前在我鞭子上下毒?我更是不知道我的武器怎么沾染上了那种东西……但不管怎么样,此事因我而起,于总,请将我交由警方处理,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还我清白。”
杨门光急道:“你这一被警方带走,以后还如何晋升?!于总,万万不可,我跟阿佘算得上很熟,他全副心思都在宇宙飞行上,完全没有作风不正,那些对他的诋毁和诬赖,全数因为他出身贫寒,来自乡野的缘故……”
他未等说完,赖阿佘的眼睛已经红了,推着他的肩膀道:“别说了,别说了!”
“是我,”方缇举起了手来,“于总,是我蓄意下毒,赖军长没出现时,我就准备投毒了,只是他来的及时,我就……洒在了他的鞭子上,借力打力,用来报复调戏我的人。”
“方缇。”
“方缇!”
孙舜香和范承毅同时出声,都在警告他不要乱说,杨门光更是走到方缇的面前:“你别想着揽罪,就能让阿佘脱身,你这是愚不可及的想法,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于皓南一瞬不瞬地望着方缇。
“真的是我,”方缇掏出了兜里的红硝粉,以及紫铧颗粒,还有各种各样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小药丸和小瓶粉末,“我是……毒王,习惯身上揣着各种毒物,那天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早想找机会坦白了,但一直害怕,所以没说……”
方缇被戴上了手铐,押进了校场,就在那空旷的离心机上,他的双手手腕被粗绳系了好几道,被整个人吊起,倒挂在最上面的最高处,开始行刑。
于皓南和孙舜香站在高层的窗前向外看去。
“你明知道不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但如果是他投毒,不是最快地平息了这场风波吗?”于皓南道,“即使是内源性传染导致的病毒,我们对外,也要说成是小范围内投毒所致。”
否则因为艾滋而乱了的军心,以及这A军梦想的摇篮——水星鸢培训基地,还怎么练出优秀的宇航兵,做攻打厄斯星球最快、最锋利的刀。
孙舜香一时有些汗颜,因为于皓南非一般的心狠,而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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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为什么四处造谣是小不点下毒,又让我当场诬蔑那个赖子?”
“不这样方缇不会顶罪,”王宇行哼了一声,“他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看着别人受苦的人。”
“那你为什么……”齐思龙不懂,他看得出这个殿下时常找小不点说笑聊天,看着并不讨厌他。
“你为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方缇被倒挂在离心机上,脸色发红,奄奄一息。
他也忍不住问王宇行,为什么。
“这是为你好,”王宇行在底下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样一来,袁成军、冯谷柳、肖华东、刘骏华……等等,那些狗崽子们,都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
方缇听他像报菜名一样报了一大堆人名,莫名其妙道:“都是、是谁?不认识。”
“你是不认识,”王宇行冷嗤了一声,“都是对你有不良想法的人,私下里对你开过黄/腔的人,肖/想过你的人。”
他们在卧谈时都要做方缇第一个Alpha,都用语言和幻想侮辱过方缇,在王宇行听来,他们全都该死。
方缇呈倒挂的形式,脑子缺氧又缺血,浑浑噩噩的,只喃喃道:“可以后没人敢接近我了,都怕我,怕我下毒……”
“那多好,一劳永逸了。”
“……”方缇闭着眼睛,在上面丢丢当当的,不说话了。
“喂,喂!不会吧,我可是吊过一天一夜的人,你这么快就不行了?!”
王宇行看着手表,着急地看着大门。
“你再等会儿,马上就来了。”
谁,谁来救救我?
方缇迷迷糊糊地听着他的话,感到浑身快要失去知觉。
忽然,大门被推开了,李若希风尘仆仆地闯进基地校场,啪的一声离心机上的灯全亮了,他一回头,看到有一人在上面倒吊,晃晃荡荡的,走近一看,却是方缇!
“方缇!”
李若希一个凌空攀爬,爬到了离心机上,用刀子将绳子拦腰斩断,双臂一伸,抱住了昏迷不醒的方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