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垂眸,沉默。
她没有直面回应他这句话,而是转头起身,四处张望:
“你先待在这里等我,我去打探一下看方圆十里有无人影,找个人问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当心。”他浅浅颔首。
她话音落后,便朝着山谷更深处寻觅而去,心想这靠近水源的地方该是有人家?
在行至离李颢懿约莫二里处,已经将山谷走穿,外面是曲折的宽石梯,石梯尽头是一方宽阔黄土平地,阳光刺眼,竹意将手遮盖在额头前,不出所料,果然隐约看见远处山脚平地处有个石屋。
石屋背后的山坡上有稀疏长了些野草,上面似有两三只山羊在慢悠悠吃草。
竹意心弦绷紧:山羊?总算见到活物了!
不知这石屋内住着什么人,不过问个路,讨口吃的,应该不会太困难。
她提气,飞身落至那户石屋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斜坡上的山羊被这边动静吸引,它们嚼草动作缓滞下来,都朝着竹意看去,似乎它们也对她很好奇。
叩门后,门内未有动静,她将耳朵靠近门听了听,听到里面有细微的鼾声。
原来里面的人在睡觉,于是她又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砰砰砰”三下大力敲门声似乎将屋内的人吓了一跳,里面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窸窣穿衣声,和急行而来的脚步声,竹意往后站了站。
房门自里朝外打开,面前赫然出现个头高大,海藻卷发,浓眉大眼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
这男子典型的珏人五官,却皮肤白皙,一身中原打扮。
那人开门后,瞧见敲门人是个漂亮细腻的姑娘,愣了愣,随后问道:
“姑娘找我吗?”
在荒郊野岭走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个人星子,此刻竹意总算见到活人了,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她连忙抱拳行个礼,道:
“叨扰了这位兄弟,我与我哥哥昨日迷路了,走了好长时间走到这个地方来,也不知这是何处,只看到这里有你一户人家,我哥哥昨日失足从山上摔下,身受重伤,不知小哥可否收留我们几日?”
“姑娘客气了,在下阿枫。”男子自我介绍道,他瞧了瞧竹意的珏人扮相,又听着她一口中原腔,不免在心中猜测她的来历。
“此处乃风铃区边境的秃山岗,这里条件不好,不适宜居住,确实没有什么人。大伙百姓们都在风铃区的镇子上住,只是从这里去往镇子上还要好些脚程。”
“原来如此,那这里条件如此艰苦,得亏能在此处遇见你,不然我和哥哥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动情地编排着。
阿枫听见她如此说道,心中仗义之气油然而生。
“你哥哥在何处?可还能自己行走?若是不能,我过去背他!”
没有想到这位小哥如此热心,竹意赶忙领着他一起折返回去,二人一路边走边聊。
通过聊天得知,原来阿枫的母亲是珏人,父亲是羽人,阿枫是他们二人年到四十才得来的儿子。
他们一家人原本住在风铃区的镇子上,但自从阿枫诞生后便有许多邻里乡亲排挤他们一家人,骂年幼的阿枫是杂种。
于是阿枫的父母便找了一个远离闹市的清净地方,自己修建了石屋,一家三口一直生活在这没有他人的秃山岗。
在阿枫的记忆中,自他五岁起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由于阿枫的父亲是中原农人,母亲是家里曾是牧羊为生,遂他们就在此处勉强有水源的地方自耕自足。
只是不幸的是,他的父亲身体不好,到阿枫二十岁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母亲由于过度悲伤,成日里以泪洗面,最终气血郁结也跟着走了,只留下一些山羊与他作伴。
待他说完,竹意看着眼前热心明朗的男子,心中生出许多同情。
在她走神之际,阿枫眼尖地瞧见远处靠在石岩上的一名虚弱男子,指着他问竹意:
“那位就是你哥哥吗?”
她回神,重重点头,体贴道:“对,我还有一匹马,我哥哥挺沉,你同我将他一起扶到马背上吧,一路走来还是有点距离,若是你背他,我怕你累着。”
李颢懿听见二人对话,此刻他还清醒着,看着这男子跟竹意肩挨着肩过来,微微眯了眯眼,在心中嘲讽:哥哥?她的花样还真多。
“没事,我来背他吧。”阿枫走拢,自然地背对着李颢懿蹲下,
“哥哥身上有伤,马儿驮了一路想必也是颠簸地难受,这点重量不要紧的,时辰紧张,目前是赶紧让哥哥回我家里躺下休息。”
“好。”竹意对阿枫感激不尽,在扶着李颢懿到阿枫背上时,她见他似乎还清醒着,便给他使了个眼神,让他不要露馅。
李颢懿配合地压到阿枫背上,对竹意使来的眼神不满至极,侧过脸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