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细细看他。
寂静的夜里,帐门开着,橘黄的烛光随着浅浅的风微微地摇曳荡漾,映着他碧玉一般无瑕的肌肤,像渡着一层淡淡微黄的光晕。
密密的睫毛如排扇一样,在灯光下成一片扇形阴影。
长眉若柳,身如玉枝。
锁骨处,玉蝶清艳,好似天生一对完玉骨。
头上戴着白金冠,耳边一对石榴红翡翠坠子,
一道两指宽两龙戏珠齐眉白玉抺额,穿过零碎乌黑的碎发,绕到脑后,挽一个结。
玉色的丝带缠绕着如墨一样明亮的青丝间,
披散在宽阔的肩膀上,垂着过了腰际,坐在案前,脊背挺正,身姿端正,就像一座精美静立的雕像一样,过分地肃雅。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刻意这么坐,而是他从小便是如此。
每一言,皆合天子威仪。
每一行,需有九五之尊仪。
就像此刻,他坐在军案前,耳边的坠子,随着风的方向,只微微荡漾,不偏不倚,和烛火摇曳的律次也是一样的。
手放在身体的两侧,衣襟规整,前襟盖着膝盖,脚朝前微微伸开,稍稍向内侧。
一板一眼,皆是规整,端端正正,如风林立,美、雅、直。
我突然鼻子泛酸,心底涌起来一阵阵苦涩。
“大师,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双手合十,朝他鞠躬一拜,道:“天子仪容,令人神往,不觉失了神,贫僧失礼,请陛下见谅。”
他摆手道:“朕累了,大师退下。”
我恭敬地朝他行了礼,回到营帐里。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将士起灶,蒸煮野菜,我也跟着帮忙,不知不觉,又一天过去。
算着日子,已有八天。
然而,时日越长,形势越凶险。
野菜树叶虽然能充饥,但,少盐无油,过不了多久,人便会病倒。
我到岸边,隔河观看,对面敌营里,士兵们三五聚在一起,如星星点点地,似是在挖野菜。
两边情况是一样的。
打,谁也不敢再轻易出兵。
守,啃草咽土,不久都将病倒。
只能耗着,看谁更能忍耐,看谁的补给更快到来。
再过七天,严毓臣的粮草应该到北伊郡附近,
再坚持七天。
只要七天。
但,情况比我想象得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