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蕴伸手,把妖丹握入掌心。
磅礴恐怖的大妖之力笼罩着整片山林,言无计三人此时正被小妖绑在木棍上,准备放到炭火上烤。突如其来的妖力惊住所有的妖怪,从路蕴所在位置的头顶,一圈圈绿色的灵力波纹蕴荡开,如石头入水,掀起阵阵波澜。
所有的妖怪都看到了这景象,惊骇不已。
它们知道镇山大王的妖力,却想不透为何今日要这样开始动用他的灵力。
难道是今日的新娘有问题,逼的大王出手?
小妖怪们顿时害怕起来,议论纷纷,没心思吃席,把言无计三人撂到一边,救了三人一命。
于万丈光芒中,路蕴一步步慢慢走来,妖王已死,她登上王座。
抬手,将小妖尽数覆灭。
妖怪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消失在空气中,化作点点绿光,滋润山林的土壤。
做完这一切,路蕴擦擦手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对言无计他们说道,“我们该去找云倾城,毕竟,她想要杀死我们。”
云倾城根本想不到路蕴竟然能活着回来,看见路蕴的那一刻,她脸色煞白,意识到大事不妙。
“你活着回来了?!怎么可能?!那可是山鬼!”她喊了出来。
“很惊讶?”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云倾城看。
“先是让程家派恶鬼杀人,然后将我们引诱到山鬼处,你打定主意,想方设法弄死我们。细想之后,也算合理。毕竟你倚靠程家挣来一大份家业,而我们,说白了,我们是要断你财路的人,杀之而后快实属正常。”
“不过可惜,我们活着回来了。怎么,现在想好画押招供了吗?”
她抖开一张纸,上面写满程家的罪状,抄家灭族绰绰有余。
云倾城面若冰霜,死死盯着路蕴,“你早就准备好了。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屈打成招不是衙门最常见的本事?上枷岂不更快。”
路蕴把供述整齐的摆到桌子上,铺好笔墨纸砚和印泥,“我们办事,一向讲究个名正言顺,天上楼的手段残忍,我们却是不常用。”
“画押吧,朝廷要拔除程家,彻底整顿江湖的势力,你不过小小一个天上楼,何必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若是不肯呢?”云倾城眼底带了鱼死网破的意味,“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得意!”
“嘘——不要轻易说死字。”路蕴抬眼看她,一片平静,“没有人想要去死,活着是人的本能,每个人都会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活下去。我把供述递给你,就算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啊。云倾城,好好珍惜,莫浪费了。”
“无论是山鬼,还是红衣厉鬼,在它们身上用过的手段,我不介意用在人身上,看你如何抉择了?”
这一回,她看云倾城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云倾城忍不住打哆嗦,她得到程家的情报,操控红衣厉鬼的术士现在凄惨无比,浑身筋脉尽断,如一滩烂肉死在床上。
不,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她睁大眼睛,嗓子发干,惊恐的看了路蕴一眼,毫不犹豫的在供书上画押。
言无计看看云倾城的供词,不,是路蕴的供词,云倾城只是画押认定而已,路蕴的供词写绝了所有恶事。做出这些事情的人,万死难辞其咎。
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供认不讳。云倾城作为帮凶,虽自首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言无计好奇,“你有这本事,何苦来找我们合作?”
言下之意,她一个人也可以。
路蕴笑笑,没有说话。
合作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要找到路凌绝谈何容易?
只能借言无计他们的力量,逼迫路凌绝现身。路家不除,路凌绝便不会出现,她的命书,永远无法物归原主。
程家被言无计处置的那日,不止是临江县,花锦城、繁安城,红河附近知道程家的百姓们,几乎是全部出动,纷纷围观程家人被处决。
那时候,路蕴单独去大牢里找了云倾城。
半途中,遇见归去来和简仪奚,路蕴有些错愕,“你们不和言无计一起?”
办了件大案子,刑场当是他们最风光的时候,这种日子居然缺席?百姓可全都到了,万人空巷,受尽爱戴,不正是他们这种人的追求?
归去来浅笑的温柔,“路姑娘不也一样?”
路蕴道,“本就不关我事,我去作甚?查案办案的是你们,受命于朝廷的也是你们,与我有何相干?”
归去来话音一转,“路姑娘可是要去找云掌柜?不如我们一同前往?”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征求路蕴同意的样子,自顾自带头走去。
“不知路姑娘还有何疑问要云掌柜解惑?”归去来笑问。
并不是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路蕴拿走了山鬼的妖丹,读到里面的记忆,发现山鬼虽常常食人,但食人的数量和丢失女子的数量并不对,剩下的那些,又去了哪里?
她很坦然的告诉归去来,“仍有一些人的踪迹无法寻到,程家对此闭口不谈,显然对路家是忠心耿耿,只能问云倾城。”
“还有丢失的人……?”简仪奚惊讶。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牢狱里,云倾城身处牢狱,依然打扮的干干净净,素面朝天,但不落魄。
言无计是个守信之人,没让她在牢里受欺负。
“你还有事问我?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倾城只动了动眼珠子,冷漠的扫了路蕴一眼。
程家被连根拔起,她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你说女子皆被山鬼带走,但山鬼吃不了那么多人,剩下的女人,去哪里了?”
云倾城冷笑一声,“左不过都是死人,你管她死哪里去?不是已经抓住程家定罪了,刨根问底做什么?”
“所以你知道她们在哪里。”路蕴问的肯定。
命书是上邪门的法子千千万,她总要知道路凌绝想干什么才行。
这个女人不够老实,问一句答一句,你若是没猜到,她也绝不会主动开口告诉你。
云倾城拢拢头发,“镇河的,听说全都被路家扔到河里去镇河了。这些女人都是用来放到水里的,镇压红河。如果没有女子镇河,红河年年都会发大水,泛滥成灾。所以程家才做的心安理得,毕竟死几个女人,能换整条河的安全。”
“简直一派胡言!”归去来好看的眉头皱起,人祭,实乃大罪过!
“你以为红河凭什么年年风调雨顺,还不是年年有人镇河?”云倾城“切”一声,有点瞧不上归去来故作姿态的样子,“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不想承认,它也是真事。女人一下水,河马上就平了,我亲眼见过。”
“原来如此。”路蕴道。
云倾城说,“就算少了一个程家,少女还是会消失,只要在红河上讨生活的人,都会帮路家打掩护。你们能拔起一个程家,还能掀翻红河上讨生活的千家万户不成?”
简仪奚脸色难看,他对人祭鬼神之法深恶痛绝。
还有一事,也让简仪奚无法想通,“同样是为他人办事,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出卖程家,为何程家不肯出卖你口中所言的路家?”
要为别人保守一个秘密,总要有所图谋。可程家将被尽数砍头,家族覆灭,一个不留,他们忠心耿耿又是为何?
简仪奚很困惑,云倾城和路蕴口中的路家,究竟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怎会毫无消息。其实简仪奚不止一次查探过路家,每次得到的都只是只言片语,红河附近的众人,极少数知道有路家的存在,都说路家是红河实际的掌权者。可再让他们说点什么,说来说去,只能浅浅提到一句路家,再也没有下文,实在难办的很。
此刻听说路家人祭红河的恶行,更是恨不得将这罪恶的一家也通通抓起来才好。
云倾城道,“程家和路家的密辛我确实不知。毕竟我只是区区一个天上楼的掌柜,说起来,不过是给他们搜集情报,再给他们送姑娘的。做的不过是人牙子的勾当,怎会知道两家藏的最深的秘密?说实话,我比你们还困惑,把别人的罪责揽自己头上,这种大善人的事我是做不出的。你就当程家与路家主仆情深好了,隐世大族内里的弯弯绕绕,可不是我们能懂的。”
“你旁边站着的不就是路家人,与其问我,不如直接问她。”她看路蕴,在等她回答。
这一刻,路蕴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莫名让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