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河翻船事故渐发,百姓似乎把言无计当做宣泄口,人人唾骂。
偏他也不是个好性的人,既然担了骂名,就要干点和事实相符的事,索性当了个十足的恶人,做个欺世盗名的狗官。
河堤坍塌,他不仅不修,还到处游山玩水,更是被骂惨了。
“冬日正是枯水期,等到了夏季发大水,还能干成什么事?”
“没有脑子的县令真是害人!手里拿着银子不干实事!”
“他总不见得要等到发大水了再来修河堤?那得死多少人!这狗官定会贪墨了修河堤的银子!”
“枯水期不修堤坝,言狗官真是半点脑子都不长!”
而当事人言无计,此刻正坐在县衙院子里晒着太阳读书。
阿大面露难色,“大人,咱真不修堤坝吗?河堤坏了,咱不修,夏天发大水,临江县可就完蛋了。”
言无计头都没抬,翻了一页书,“我问你,朝廷给我们拨银子了吗?”
阿大挠头,“没有。”
言无计又问,“你有银子?”
阿大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言无计“切”了一句,“没钱,修什么堤坝?怎么,你有强征劳工的打算?真想让你家大人我做个欺压百姓的狗官?”
言无计再问,“从前河堤毁了,是谁修的?”
阿大仔细想了想,“从前都是程家人修的,他家管着河道。可程家不是被你判了斩首示众?现在没人修堤坝了。”
言无计说,“错了!从前的堤坝不是程家修的,是漕帮修的!漕帮代替朝廷管了红河上的事,堤坝和漕帮挣钱息息相关,一直是他们修的堤坝。死了个程家,漕帮还在,他们为什么不修堤坝?”
阿大想不到他家大人竟然还能这般强词夺理,“大人,从前确实是漕帮修堤坝不假,可您把程家斩草除根以后,漕帮现在就是乌合之众,能修什么堤坝啊?再说了,您不是打算收回红河的控制权?没道理您想要权力,又不肯出钱啊。”
言无计把书一扔,没好气的看阿大,“你到底是向着谁的?”
阿大脖子一耸,“大人,我肯定向着您的。”
言无计白了他一眼,“你是向着我的吗?你是临江县人,我看你是向着当地,不是向着我。”
“你看我现在收回了红河的控制权了没?根本没有!权力没收回来,凭什么叫我出钱?这不是当冤大头?你说漕帮是乌合之众,我看呐,我们县衙才是一帮乌合之众!死了个程家,漕帮还好端端的牢牢把控住红河,朝廷一点都插不了手。”
“反正那些江湖人也不想红河被朝廷收回来,想要权力,就要出钱。让他们去修河堤。县衙组织百姓修堤坝,百姓还不一定尽心尽力,让漕帮找人去修,速度可快得多。”
“放心吧,漕帮可比我们着急的多。我们靠俸禄吃饭,他们可是实打实只靠这条河吃饭。我能狠的下心不动,不信他们也敢不动。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明天夏天发大水,淹不死你。”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大人,有人击鼓鸣冤。”阿大探头探脑的说。
言无计挑眉,“哟,挺稀罕。临江县的百姓们不都当我是个狗官,怎么还会来找我击鼓鸣冤?”
阿大说,“大人,您上一任县令那么糟糕,不见着银子不动身的人,百姓照样击鼓鸣冤,您已经比他好多了。”
言无计带了点讽刺的笑道,“大家啊,都存了点不切实际的梦,总期待着狗官也能够秉公执法。怎么可能呢?自己都成天喊着狗官狗官,明知道是狗官,还指望他办点清官才办的事,这不做梦嘛?”
正巧归去来带着柔娘走来,听到言无计的话,柔娘看着他说,“大人,大家不是做梦,是走投无路,只有这条路可走,所以总得试一试。哪怕没有希望,可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都愿意去再尝试着相信官府最后一次,希望世间仍存有公道。”
言无计翻身起来,把书扔给阿大,笑,“那他们要失望了,天天喊我狗官,饶是心肠冷硬如我言无计,也是会受伤的。”
公堂之上,言无计看下方的两人,一跪一站。
一人身着布衣,衣裳上打了补丁。补丁打的整齐,衣服虽破,但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干瘦发黄的脸庞上写满风霜,看对面的眼神满是忿忿,看言无计的目光充满希冀。
另一人身着绸缎,衣裳华丽,环佩叮当,半弯着身体,连个眼神都不分给身边,圆润白净像发面馒头似的脸只讨好的看着言无计。
言无计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所状何事?”
身着布衣的老者先开口,“大人,草民范曾良,要状告钱箜篌为富不仁,强抢草民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