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也对比,竖也对比,比来比去,骆寡妇实在是个好女人,成了码头好多男人心头的月亮,让他们恨不得摘了天上的星星下来送去围着她转。
越是如此,临江女人对她恨的越深。
骆寡妇从没勾搭过任何人,是个顶顶正经的女人。
可在临江的传言里,她人尽可夫,甚至为此河神发了怒。
说她坏话的人被她打走一波又一波,本来他们还只敢偷偷说,后来越发不加遮掩,当着她的面编排她。
骆寡妇气的满脸通红,只希望老天爷劈一道雷下来把他们劈死才好。
乱嚼舌根子,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
谣言演变的轰轰烈烈的那段时日,赖二闯进她的门,吊着眼睛,一脸坏笑的问她,“小娘子,你看你要不还是跟了我?听听外头都把你传成什么样了?你没干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倒不如直接在我身上坐实可好?”
骆寡妇气急败坏的把人狠狠骂了一顿,“呸!杀千刀的蠢物!也不找块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我要是生成你这样子,早一头撞死了!那些女人守不住,天天和你厮混,她们才是应该被浸猪笼,拿去镇河的人!你们这等不知廉耻之人,早晚下十八层地狱!”
骆寡妇骂的大声,大家伙都听到了,再次狠狠落了赖二的面子,他恶狠狠的警告,“臭婆娘,你给老子等着瞧!”
赖二再也没有来过,下次登门的人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骆寡妇认识他,沈家的老族长,听说家族经营百年,在码头上很有面子。
“您来找我作甚?”她讽刺的问。
“莫非也是来找我行苟且之事?也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临江一个个的,怎么尽是男盗女娼?”骆寡妇冷笑不已,“女人们守不住寂寞成日里找男人,男人们不守规矩整日厮混找女人。怎的,我不愿和你们一样活的稀里糊涂和畜生一样,你们就要把我打杀了吗?”
沈族长低头,老迈的身体上长了双清明的眼睛,“我知道你受委屈,但临江如今的情况你也知晓,形势所逼,由不得人。”
他叹了口气,“在谣言开始的时候,你就该离开这里。”
这样赖二就奈何不了她。
“人言可畏啊。”沈族长无能为力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充满同情和不忍。
骆寡妇觉得可笑,“族长,你若是可怜我,何不救我一救?门外的人带着绳索铁枷,眼见要把我五花大绑拿去镇河。你要是真不忍心,就该早早告诉我。又或是此时告诉他们,红河大水与我无关,让他们别处拿人去。你知道的,临江的女人,多的是不知检点的,我委实是个正经人。”
“那你就不该让他们胡乱传话!”老族长恨其不争,连声叹息。
骆寡妇满脸嘲讽,“哦?她们做的见不得人的事,却不许别人传?好没道理。她们什么都敢做,反而谣传我这个什么都没做过的女人。难道不和她们一起干些丑事,她们心怀不满,便要赶尽杀绝?”
老族长埋头,不愿多言,“你自己出去吧。她们要送你去镇河。”
骆寡妇沉默良久,脸上挂起一抹诡异嘲弄的微笑,“拿我镇河是没用的,她们只想杀了我。要是用伤风败俗的女人镇河能够阻止大水,该用去镇河的,是她们才对。”
“是天下人要杀你,什么借口都可。”老族长神色悲悯。
骆寡妇笑容讽刺,“我的丈夫战死沙场,守卫的就是你们此方疆域,而你们,却要活生生的逼我去死。世上当真没有天理,好人不长命,恶人坏千年……”
没等她说完话,外头的人似乎等不及冲了进来,三五个人将她团团围住,用力把她捆了起来。
骆寡妇挣扎几下,不知被谁借机狠狠抽了几个耳光,脸颊充血,血丝从嘴角渗出来。
她恨恨的盯着身边这些人看,看了一会儿后低下头颅,埋头笑出了声,“我会记住你们的脸,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脸。世上最好没有鬼神,要是有,终有一日,我会来找你们索命。”
“我从没招惹过你们任何人,是你们一直在招惹我,欺负我,羞辱我。现在,你们还要逼我去死。我若下河,红河的大水只会越发越大,我死,一定带上你们一起。”
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听的人毛骨悚然。
好几个人不由自主的松开手,不敢继续捆下去,生怕她会变成厉鬼来索命。
不知哪个见人被她吓得退缩,走上前去,猛踹她一脚,踹的她满头鲜血淋漓。
“还厉鬼索命?活着你都能被我们逼死,死了能有多大的出息?告诉你,活着窝囊的人,死了只会更窝囊!我不怕你,你要是敢来,我让你再死一次!魂飞魄散!”
红河在咆哮,河水滚滚而来,如虎视眈眈的猛兽,随时会冲进临江县,夺走人的生命。
被打的满身是血的女人被推入河中,河水甚至没能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她进入河水的那一瞬,红河当真诡异的有了短暂的平息。
众人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们误打误撞,似乎猜对了镇河的办法。
但下一刻,众人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巨浪滔天,遮天蔽日,以摧古拉朽之态席卷而来。
彻底被大水吞没之前,他们脑海中响起了这句话:
“我若下河,红河的大水只会越发越大……”
隐约中,红河水仿佛变作一个狰狞的鬼脸,一张女人被打的不成模样的脸高高挂在他们头顶。
浪头过去,所有前来祭河的人尽数被卷入水中。
红河水,越发大了。
路府。
路凌绝感知到红河底被镇压的灵魂增多,满意的咧了咧他僵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