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也好想重新翻翻玄煞魔尊的剧本,看自己之前是不是漏做了什么绿江过不了审的事儿,否则为何会徒生出“我在修真界开后宫”的感觉。
谢倾安推开窗扇,冷白色的月光即刻冲进来,细细雕琢上棱角分明的面容。明月之下,倚翠庄的楼阁山木清晰可见,精致错落,蕴生出独属江南的清秀。
他看到自己所处的小阁独立于山石之顶,进出唯有一条陡峭曲折的青石台阶,鸟啼虫鸣交错,愈发把倚翠庄衬得如同一座独立于世的孤山。
加上碧玺庄主的灵阵,可谓是极好的藏身地。
月色下,一个熟悉的雪衫身影浴光而现,由远及近独自靠近。
阿然?
谢倾安大步跑向房间门口,打开门看到她端着托盘正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阶。
托盘里的砂锅看起来很重,谢倾安想伸手去接,却被墨辰也摇头示意不用。她披着月光一路笑吟吟走近,谢倾安有些出神,险些和阿然撞个满怀。
“修狗呢?”他见只有阿然独自来,有些窃喜。
“自己出去找吃的了。”墨辰也把托盘放在旧桌上,端起砂锅放稳,“倚翠庄的厨房基本可以算是啥也没有。”
砂锅揭开,里面盛着的粥和谢倾安以前见过的都不同,莹白一碗,熬到粘稠的米粒浸润在豆香浓郁的浆水中,百合和冰糖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的谢倾安口舌生津。
“这是什么粥?”他好奇问。
“美龄粥。”墨辰也脱口而出,旋即想到修真界的人可能理解不了这个名字,接着耐心解释,“用大米、糯米、山药和百合放在豆浆里熬成的粥,碧庄主的厨房里只有这些东西。”
她把粥推到谢倾安面前:“尝尝,小心烫。”
谢倾安:“你不吃吗?”
墨辰也想到自己方才答应碧玺和她一起吃饭,皮笑肉苦笑:“我已经吃过,这些都是谢仙修的。”
谢倾安拿起银勺,吹凉后吃了半勺,香醇黏滑的口感在唇齿间流连。他惊喜抬头看阿然,得到凤眸笑眼的回应后,更是一勺接一勺停不下来,砂锅不多时便见了底。
墨辰也倒好两杯兰香龙井,准备继续傍晚时分没走完的流程。
“与碧玺庄主生意既成,往后几日我们便可以住在这里。如此,你便不必担心枫隐镇会有人认出你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谢倾安的神色凝重起来:“阿然不怕我真的是凶手?”
“我说过我信你,不过如果谢仙修想听,我再说几遍都可以。”墨辰也端起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
谢倾安的黑眸定定望着她。
墨辰也:“仙修尝尝倚翠庄的兰香龙井。”
谢倾安低声道:“现在无论是云曦山还是天罡阁,都想要抓住我这个凶手。我也许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墨辰也:“修真界都在传,玄煞魔尊与六大仙宗有赌约,要在三个月内查到真凶。”
谢倾安更难过了:“这么说的话,想抓我的人里还得加上玄煞魔头……”
墨辰也轻笑出声,无端觉得谢倾安这副模样有些可爱,如果换成破空有这样的心情,说不定狼耳朵已经耷拉下来了。
“既然咱们已经歪打正着到了枫隐镇,不如再查一查,说不定还有线索留下。”她忖度谢倾安的神情,接着说了下去,“我听闻孙老阁主死在枫隐镇一个染坊内。”
“嗯。”谢倾安点头。
见时机已到,墨辰也终于问出口:“可我总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谢仙修又是为何倒在我的竹院门前?”
从谢倾安的口中,墨辰也知道了事情缺失的另一半。
起先,谢倾安对孙老阁主亲自来枫隐镇也很意外。可孙老阁主说,枫隐镇的邪祟看似作恶不多,实则是从昆仑墟里跑出来,倒反天罡颠倒阴阳的大麻烦,他捉住邪祟后要带回天罡阁镇压。有仙宗之长坐镇,邪祟自然很快被抓住。
谢倾安与孙老阁主告别,便御剑回云曦山宗派。可是在回去的路上,他被一阵邪风掀入荒野间,修仙界中这种事并不罕见,他并未生疑,凝成定南引路诀跟着往外走。
事情便从这里开始变得怪异,他分明觉得自己只走了半日,然后一路御剑回宗。等他踏入门派时,孙老阁主的死讯已经传遍六大仙宗。
云曦山江尊主当即令门下弟子扣住他,问他这几日去了哪里,谢倾安这才发觉已是三日之后,那座荒野困住的不止是脚步,还他有对时间的感知。
好在枫隐镇许多百姓都看到谢倾安与孙老阁主告别后分道扬镳,当时尚未查出旁的线索,江尊主舌战群仙宗,说云曦弟子绝不会叛,此事暂且过去。
唯有谢倾安的处境比原来更加艰难,除夕前几日,被派去玄煞魔宗守山。
翡杏谷便是在此时孙老阁主尸.身里挖出传音残诀,而谢倾安在玄煞宗的住处突然出现了孙老阁主的卜卦牛角,自此,谢倾安变成了那个与玄煞魔头勾结杀害孙老阁主的凶手。
搜过玄煞后,谢倾安本是被带回云曦山,封住灵力缚于困仙阵之中。
除夕前夕,他突然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朔风冷冽,刚想要起身凝起光诀照明,便有风刃突然自背后砍来。
灵力被封,无法防备的谢倾安感到自己的灵脉瞬间断裂,剧痛让他当即跪倒在地。
可风刃没有停,一道接着一道,从四面八方砍向自己的身体,道道皆杀招,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大股鲜血涌出身上数不清的伤口。
神识彻底消失前,谢倾安用尽力气冲破封灵诀,凝起御风令把自己送了出去。
“我以为我会死,不知道自己会被御风令带到什么地方。阴差阳错被姑娘救起,留在了南脉竹海养伤,捡回这条命。”谢倾安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
夜渐深,墨辰也斜靠在窗前,冷月光白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