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也:“倚翠庄只有这些,等咱们回竹海小院,就能去金玉堂吃些好的了。”
“回去?”谢倾安心底掠过一阵失落。
“对啊,茶叶生意已成,当然是要回落宿镇的。”墨辰也以为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凑近过来,“毕竟借住此处,一直叨扰碧玺庄主不大合适,等谢仙修身体再恢复些,我陪你去孙老阁主尸身出现的染坊看看。”
猛地被拉回现实,谢倾安难过得要拧出水来,他擦干白瓷碗,轻手放回木盘上,抱着双臂也坐了下来。
墨辰也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小情绪,双手向后斜撑住身体,惬意仰看清风明月。
谢倾安侧过头:“阿然。”
墨辰也:“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去了染坊后还是毫无线索呢?”谢倾安没有把自己已经去过染坊的事情说出来,“或者即便查出线索,六大仙宗还是不信我呢?”
本座当然不会让那种悲剧发生,否则你岂不是要在竹林小院赖一辈子?墨辰也腹诽。
她宽慰谢倾安道:“我虽不是仙宗弟子,但漂泊多年对世事并非全然不知。孙老阁主掌天罡阁,玄灵造诣无人能及,怎会只留下一道被烧毁的灵诀。我们再去找一找,万一能发现些什么呢?”
谢倾安的眼神里有道不明的情绪:“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
没有人想和你在一起,本座只想尽快查明白是哪个不长眼的干完坏事反手把大黑锅给玄煞宗背上,打赌赢了之后,玄煞宗上下又能安然度些时日。
但魔尊大人的表情管理到位,演技炉火纯青,神情看起来真诚又松弛,就像是天真的塌下来也无所谓。
“谢倾安,你觉得我怕吗?”她的凤眸敛起月光,远比天狼星更明亮。
她是为自己只身入灵璧山,浑身染血却笑对自己说九曲灵参寻回来了的阿然。谢倾安黑眸悄悄涌起翻腾的潮汐。
是愿意背对世间,唯一相信自己没有杀人的阿然。
魔尊大人听不到谢倾安心中的滔天巨浪,她左右看了一圈,疑惑问道:“我的修狗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遛弯?”
“修狗在睡觉。”谢倾安被迫断掉情绪,却也下定决心,“阿然,其实前天你来倚翠庄找碧玺庄主时,我去过那间染坊。”
“啊?”墨辰也的神情给足惊讶。
谢倾安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瞒着你去过染坊,用了溯灵诀,发现在孙老阁主尸身出现的染池旁,有云曦山的仙修用了辟火护体诀。”
墨辰也“震惊”地望着他。
“其实我去年这个时候与玄煞魔尊交过手,玄麟鬼火一旦燃起,根本不可能留下孙老阁主的尸.体。”谢倾安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杀孙老阁主的人,可能确实在云曦山中。”
墨辰也不确定谢倾安有没有识破自己伪造的云曦灵痕,谨慎试探道:“那……那谢仙修知道灵诀是谁留下的吗?”
谢倾安摇摇头:“那日太过仓促,我高烧未退灵力不支,不知道更多。”
墨辰也悄悄把心放回肚子里,所有事情都在按她预想的轨迹发展。
“那我们明天夜里再去。”她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有线索,总归是好事。”
谢倾安黑眸闪烁:“只有我们两个去吗?”
“呃……”这个问题魔尊大人很难回答。
因为十个时辰以后,她和谢倾安、碧玺、破空一同挤在狭小的马车里,整整齐齐地不想说话。
这辆马车是谢倾安烧到说胡话时,墨辰也随手应急买来拉病人上倚翠庄的。
当时的她觉得这辆马车小巧方便,爬山过坎不在话下,便宜实用。现在的她左看看蜷着腿尽力缩成一团的谢倾安,右看看贴着车窗皱着眉的碧玺,下看看整个狼趴在车板上紧盘尾巴的破空,明白了为什么房子要买大的道理。
谢倾安和碧玺互相毫无善意地对视一路,本就憋闷的马车显得愈发狭促。
碧玺没好气地先开口:“你为什么跟着来?”
谢倾安猜到阿然不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碧庄主,便强忍着没有还嘴,可他心中忍不住叫苦,倚翠庄三人一狗加上从落宿镇骑过来的两匹拉车马,阿然这是把能喘气的都带上了。
碧玺不依不饶:“既然有病就好好留在倚翠庄养病,万一待会儿再晕过去,我们可不管你。”
墨辰也暗暗给脸越来越黑的谢倾安使眼色。
谢倾安立即温和有礼道:“这几日多谢碧庄主照拂,夜黑路险,在下多少可护碧庄主与阿然一二。”
“你……”碧玺想说你这仙修灵力还没恢复,口气倒不小,又看到墨辰也恳切的眼神,费力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她还是嘤嘤地问出了谢倾安的心声:“阿然,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人?”
魔尊大人尬笑:“人多热闹,热闹。”
破空抱着脑袋抬头,委委屈屈:[阿娘,我被踩好几脚了。]
一路浓郁的硝烟终于随着颠簸到尽头,墨辰也最后一个跳下车,负于身后的手捏成天隐诀,把染坊笼在透明屏障中。
“是这里?”她问谢倾安。
谢倾安点点头。
墨辰也刻意比别人快半个身子,推开染坊焦门的同时拂开天隐诀的一条缝隙。
三人一狗鱼贯而入,刚刚踏进染坊还未站定,碧玺忽然惊呼一声。
“谁在这里布过偷冥留魂阵?”
墨辰也与谢倾安同时转过头,惊讶地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