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牛栏?
晕晕乎乎的谢倾安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进不去竹林小院,但是院后头的牛栏、马厩和大棚,自己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他扶着竹篱笆站起身,朝小院后身飞快走去。
院后有条山涧,正在安逸山野里兀自清脆。谢倾安提来竹桶,弯腰打了满满两桶溪水,踉踉跄跄走回往牛栏,站在水槽前费力抬起竹桶——
“哗——!”
破空死死咬在双头蛇蛟的脖颈间,将巨大蛇身从水中生生拽了出来。冰狼早已杀红眼眸,雪白狼毛全部打湿贴在身上,四爪踏着悬浮在空中的鬼火,边躲避掉落的石笋边朝上奋力跃起,直到把双头蛇蛟彻底拉出阴河。
蛇蛟已在水下缠斗中被咬掉半个龙头,蛇身更是布满狼牙印记,没有一块好皮肉,好几处已经显出青黑的断骨,但它依旧在不断挣扎着,想要钻回阴河。
墨辰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碧竹梢抛向空中,丝履点地一跃踏上,掌心燃起刺目赤焰,只用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追了上去。
“破空!”她冷喝一声,冰狼当即松开长嘴朝岩壁躲去。
见狼儿子已经在山壁间的一处浅洞踏稳,嘴角和爪间都在渗血,狼腚还被撕下一块皮肉,墨辰也怒火难遏,双掌间的鬼火赤焰燃成龙爪形状,狠狠掐住蛇身!
“畜生。”她说话的声音混杂起粗犷龙吟,琥珀色的瞳仁彻底变成血红色,弯成龙爪状的双手隔空慢慢收紧,鬼火霎时将整个蛇身点燃。
蛇蛟犹做困兽之斗,朝山壁乱撞,似是想将灵璧山震碎。石笋还未落尽,便有大小不一的巨石一块接一块砸下来。
墨辰也抿紧薄唇,双手用力一折——
“哎呦!”谢倾安本就醉得走不稳,被山石一绊直接摔在地上,但他坚强站起身,拍拍衣衫沾上的草屑,捡起赶牛的竹竿继续往前走。
阿然不在,自己要帮她把牛都喂饱,奶茶铺生意那么好,鲜奶供应必须跟上。他这么想着,手中赶牛的竹竿挥得更勤,撵着几十头奶牛往草木更茂盛的山腰走去。
不仅如此,拉磨的七头大黑驴也被他顺手牵了出来。
南脉山腰草木丰美,山溪如蛛网,是放牛最好的去处。谢倾安越想越起劲。
全然听不到几十头奶牛此刻都在骂人。
明明白天已经跟着子扬到山中吃饱喝足,还喝上了清凉甘甜的山溪水,准备在夜里美美睡觉。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二百五,大半夜踹开牛栏大门,连推搡带吆喝,还甚至用上了法诀,非要它们重新走一遍山路?!
奶牛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被谢倾安的灵力推着,不得不往前快步小跑,平时走到山腰需要半个时辰,牛群这回愣是让他逼得一刻钟就赶到了。
更不用提本来就拉了半天磨的大黑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只想一头栽下山崖一了百了。
唯有谢倾安满意点头:“吃饱了,要多多产奶,阿然才高兴。”
畜生不如的东西!奶牛们怨念滔天,上百只硕大的牛眼恶狠狠瞪着一身酒气的仙修。大黑驴化悲愤为行凶动机,后蹄跃跃欲试,直往他所在的方向尥。
“怎么不吃?”谢倾安揉揉脑袋,有些不解,“是不喜欢吗?要不我带你们往山谷深处再走走?”
牛群顿时四蹄乱踏,齐声长哞。
林间震动,惊起无数飞鸟。
山洞里,双头蛇蛟碎成一段一段,被鬼火烧得只剩残渣,从空中掉入阴河。
墨辰也的眼眸变回剔透的琥珀,抱着破空落在一块还算宽敞的空地上,翻出治伤的药粉洒上冰狼的伤口,心疼极了:“破空,还有哪里受伤了?”
[阿娘,放心吧,就是擦破点皮。]破空站起身转了一圈,向墨辰也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大碍,[修狗好着呢。]
墨辰也一把拉住冰狼,在它身上到处扒拉,生怕漏了伤口。
“——阿啾!”破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大鼻涕顿时甩墨辰也一脸。
墨辰也:“……”
破空不好意思地低头刨地:[阿娘,阴河水有点凉。]
魔尊大人沉默擦净脸上的狼鼻涕,指尖燃起赤焰点入破空额间,冰狼甩甩身子,狼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烤干。
破空:[阿娘,我方才发现水底有东西。那东西本应是看不见的,却被水波聚出形状,就好像……好像阿娘带我在落宿镇看过的皮影戏,用好多根绳子牵住双头蛇蛟。]
墨辰也心头奇怪:“绳子上头有灵息吗?”
[好像是灵息,又好像不是。]破空皱起眉头,边想边说。
墨辰也:“绳子的另一端连在什么东西上?”
破空:[看不清。不过看起来,但绳子像是活的。]
墨辰也站起身,看着阴河平静道:“不管是什么,揪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阿娘,我去……]破空的话还没说话,几道天隐诀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把它从单挑蛇蛟战绩可查的雪原冰狼,变回圆钝懵然的竹海修狗,额间的赤焰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墨辰也用实际行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它再次下水的请求。
“阿娘马上回来。”她说完这句话,将碧竹梢别在身后,雪白身形轻巧地钻入阴河里。
水面荡漾不止。
谢倾安正起劲儿地撩着山溪,冲牛群和黑驴大声呼唤:“来喝点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