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映彦被克扣了零花钱。
现如今的他,两手空空,去趟高消费场所都得掂量掂量。
生意不好做,娱乐圈水太深。他为人在选择工作上又挑三拣四,必须要高雅、时髦、大品牌、大制作,才能让他这个无名小辈抬眼。
所以在李曼焦头烂额,觉得他不识好歹的情况下,陈导这个咖位的大导演居然向他们抛出汁水充沛的橄榄枝,连带几天李曼都喜笑颜开,重返十八般满面红光。
李曼的性格不爱拖泥带水,得到通知的同时就拉着景映彦去把合同签了。
依稀记得签约那天,太阳高照。李曼夸这气象是好兆头,景映彦只觉得热。他畏热惧冷,有副难伺候的体质。稍微晒久点皮肤就会不自觉泛大片红,再往后就给所有人表演“超绝晕倒杂技。”
这事在公司不算秘密,但总归尴尬。谁能想到,签合同的下一秒晕了,醒了也不注意看演员表就写上自己的大名,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小人得志得走了。
回神之际,景映彦已经跟上大队伍。
目光所致,导演二人团皆揽着傅栖,傅栖夹在中间一副吃得很开的样子。眉眼都染上了几分少年气。他笑意上头,薄唇亲启,梨涡恰到好处得勾起弧度,攀谈声由小渐大,紧接着是三声由不同人发出的爽朗的笑声。
景映彦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一幅场景。
差点忘了,年少成名的傅栖,是炙手可热的影帝。
难怪导演喜欢他。
出了暖烘的地盘,寒气不放过景映彦般顺着衣服隐秘的缝隙渗透。景映彦用力拉紧外衣,“咻”得从头到尾拉上拉链,米黄的帽子压住他蓬松的头发,到头来剩下一双漂亮的眼睛。
景映彦做事慢,不爱一心二用,导致他落了他们一大截。他调整步伐,三步并两步得追随面前可以将他影子盖住的身影。
感觉,可能,和傅栖拍戏没那么困难了。
翻山越岭到达饭店是景映彦怎么也想不到的。他气喘吁吁得撑着膝盖,脊背弓得弯起,双手没劲得垂落。他本来就缺少运动,这运动量像挑断他脚筋的利刃,让他变得和水一样无力。
店门口平坦泥地上插放十几株翠绿的竹,构成小片的竹林。放眼过去,偌大的地盘只他一家,围着棕白护栏,房梁矮小、瓦片房,屋顶插着烟囱,正冒着滚滚灰烟。
扑鼻的葱香鸡汤的鲜香味袭来,景映彦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甘寂寞得打鼓。响声不小,引来三人对他的注视,景映彦难得不好意思,耳畔薄红一片,晕乎得直起身。
他擅长把不能抬上场上的话吞在心里说。
“看我干嘛,没听见孩子肚子都饿得打雷了吗?!知不知道李曼这位灭绝师太把他吃早餐和午餐的时间都取消,直截了当的遣散了他对于食物的欲念。”
不料成佛的那刻被鸡汤悟空拉下凡间,自此做个凡夫俗子。
他们停留在门口,迎接大家的不是老板而是嚣张的走地鸡。
带着独属于它的口号,聒噪得鸣叫。
偏偏有些人不怕飞禽走兽,连鸡都逗。
傅栖咯咯咯得模仿鸡叫,画面诡异的和谐。副导演年轻几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拍打傅栖的肩膀。
傅栖自己也觉得搞笑,逗弄的动作停止。他好似早已预料得抬头注视着正在寻找什么目标,浑身沾满泥土便便的鸡。
下一秒,公鸡诡异得一跃而起。双足腾空,快至虚影,向着最害怕他的两脚兽奔袭。
景映彦才缓回些力气。恍惚之际,难以想象得望着飞扑向他的公鸡。吓得他撒腿就跑,厚重的棉袄实在禁锢他的速度,他只能一边“啊啊啊啊啊啊”地尖叫壮胆,一边跑,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箭在弦发,公鸡差点骑他头上。幸亏傅栖出来把鸡赶走了。
准确来说不算赶,傅栖略施小计,对着公鸡足足足。公鸡迟疑了几秒缓慢得走到傅栖身边。
景映彦178的个子,被追成了孩子。一下返老还童,他再次弯着腰,死气沉沉得,棉袄鼓起来,像鹅黄色的气球。
副导大胆的嘲笑声在景映彦抬头那刻烟消云散。
副导掩饰得捏鼻梁,眼神漂浮“咳”了一声来展示威严。
景映彦瘪嘴,不大高兴。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叫了。他们还不吃饭,逗弄一只鸡,还取笑他。
进了包厢,副导负责点菜,对着坐在最边上的景映彦说:“小景啊,有没有忌口啊,你自己看看要吃什么。”
景映彦很轻的摇了摇头。其实他讨厌吃胡萝卜。
傅栖在景映彦毫无察觉下,扫了一眼他,对着副导说:“我不吃胡萝卜。”
景映彦霎得抬头震惊的眼珠瞪圆。他的目光跟着傅栖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看着对方选了几道菜,推开木椅去后厨点菜。他想着幸好傅栖不喜欢,不然说不定就要少好几道他想吃的菜了。
等到傅栖回来时,略带冰意的啤酒出现在他面前,在他眼前摇晃几下,落在了陶瓷碗旁边。
傅栖也不在意景映彦有没有说话,给每个人分好啤酒坐回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