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项云海每年的生日,祝饶都会很认真地给他过。项云海嘴上说不用那么麻烦、他没过生日的习惯,但每一口对他来说太甜腻的蛋糕、每一个对他来说太幼稚的生日玩具,他都认认真真地舀进嘴里、捧在手心。
祝饶说,过生日就要开心。
项云海揉着他的脑袋回,有你我就开心。
恰好手机屏幕亮起来,早在两个月前祝饶多方研究调查、查了无数攻略后确定的那家蛋糕店给他发了消息:【您之前预约了今天的号,请问蛋糕还要吗?】
祝饶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了一把。
【要的,谢谢。】
聚餐的地方定的是一家高档海鲜餐厅,祝饶跟项云海被服务生领进楼上包间的时候,黄心莲正独自一人坐在主座旁边的位置上看菜单。
她穿了一身墨绿色绣暗纹的旗袍,头发盘得很周正,就跟她这个人一样,永远战斗模式,一丝不苟、一丝不乱,不会有哪怕一根出格的碎发。
所有人第一次见黄心莲一定都是赞她的好气质好状态,想着见贤思齐。唯独项云海,一看到黄心莲这张脸他就PTSD,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总裁哥都一朝回到青春期,整个人像踩了电门,应激。
果然,黄心莲一抬头看见自家的独生子就立马皱起眉头。
“怎么穿灰色的西装?灰色商务,今天是我们两家子的家宴,要掏心窝子说热乎话的,你穿灰色?”
项云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挑了个离黄心莲最远的位置坐下——七个人的桌子,他跟黄心莲中间隔了两个座,坐一个他爸,再坐一个祝饶,刚好。
“您早吩咐要热乎的,我一定穿个大红的来。上面再绣两个灯笼,够热乎么?”
黄心莲翻了个优雅的白眼:“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项云海笑笑,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您想坐这儿也行,估计人家家女儿坐旁边,正好您也喜欢她,坐一块儿还能交流一下感情,结交个忘年交。”
黄心莲:“……”
项云海属狗,黄心莲属龙。当初她怀孕的时候,大师就说龙跟狗这两个属相犯冲。
项家用这三十年的鸡飞狗跳验证了——大师说的就是有道理。
“来,小饶,来嫲嫲这边坐下。”
看见自己家那个就来气,黄心莲干脆眼不见为净,高高兴兴拍着旁边的座位招呼祝饶。
祝饶就乖巧地过去坐下了,他长得白皙清瘦,偏淡的五官跟柔和的脸部线条很显小,特别招长辈喜欢。眼一眯腼腆一笑,什么样的铁石心肠都化成铁水了。
黄心莲搂住祝饶,有点心疼:“怎么又瘦了?项云海是不是光顾着自个,没把你照顾好?”
“没有的事。是我最近学校的事跟演出叠在一起,有点儿忙。项哥一直很照顾我,就算是我去乐团练习的时候也都叮嘱刘阿姨给我弄营养均衡的,您别说项哥啦。”
“本来就应该这样。”黄心莲说,“一件原本就应该做到100分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做到60分就满足了,就故步自封了。”
“项哥已经做到100分啦,阿姨。”
祝饶起身,给黄心莲倒了杯菊花茶,清热解火。
“就算是做到100分也不能自满,如果已经做到了100分,就要再寻求突破,看看怎么样才能做到120分。精益求精,才能跟别人拉开差距。”
“黄阿姨,尝尝这个甜汤,好吃的。”祝饶直接舀了一勺黄心莲面前的红枣燕窝汤送到她嘴边,黄女士这才闭上嘴,喝了。
“好吃吗,阿姨?”
“嗯,不错的。还是小饶贴心,项云海长这么大还没喂过我喝汤呢。”
项云海:“……我出去接个工作电话,你们聊。”
祝饶余光瞥着项云海的背影,继续笑盈盈陪黄心莲聊天。
他有时候多少也能共情项云海对母亲的抵触,但更多时候是羡慕。近乎苛刻的严厉要求下藏着的是母亲对孩子的期冀,他曾经拼了命也想要,但没人能给、没人愿意给。
他不是装乖应付黄心莲,他是真心的。克制不住,凿壁偷光也想蹭这点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母爱。
项云海出去以后这对一见面就像斗鸡一样的母子终于可以各自消停了,祝饶也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刚刚就想问的问题:
“黄阿姨,今天不是项家的家宴吗?——是还有别家人要一起参加吗?”
“啊,是。我没跟你说?”
黄心莲看离约定好开餐的时间不久了,掏出随身小镜子补口红,“今天是我们家跟徐家两家子一道吃个便饭,我们两边家长互相熟悉熟悉,多了解一下。
“诶,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徐家那个小女儿?正好趁这个机会见见。以后小海跟她结了婚,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祝饶原本看黄心莲面前的茶杯空了,正拿了茶壶准备再给她添点茶。黄心莲不喜欢服务生一直在旁边守着,所以祝饶自觉承担起了添茶倒水的工作。
她这话说完祝饶一僵,手上没收住,茶水从杯子里漫出来,烫到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