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觉心头一突,甚至生出了几分荒诞之感。
众人此时也已经纷纷开口询问。
大黑:“既然上次的妖魔不是你放的,那背后的又是谁?”
毘沙门天:“我就说这行事可不像你的风格,不过这上面还会有第二个这么疯的家伙吗?”
然而或许是白鳥觉此前与这位福神并不相识,因此也不知道前面的种种猜想或是纠结。
在听完刚刚的讲述后,她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却总觉得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面妖的出现?高天原的清查?关键道具黄泉之语?
……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就像是当年从加茂家一无所知地捧回的那只脑花罐,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牵着线进入了某场设计精巧的棋局。
就在众人正七嘴八舌地争论分析之时,白鳥觉兀地开口问道:
“惠比寿,是谁告诉你的‘黄泉之语’?”
她的声音犀利,眼睛直把还在深思的神明钉在了原地。
正在讨论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闻言也抓住了事件的重点。
一歧日和喃喃:“是啊,惠比寿先生和夜斗不约而同地全都来了黄泉,这本来就不寻常。要是背后之人就是想要他们一起下去就能说得通了。”
毘沙门天冷哼一声,嗤笑道:“而且不止如此,试想若是刚刚觉并没有正好出现、惠比寿真的被偷袭诛灭,那么这驱使妖魔伤人的屎盆子可就彻底扣死了。惠比寿可就白白成了真凶的替罪羔羊。”
她的话不由得让众人一阵后怕。
半晌还是惠比寿本人开口了:
“我并不清楚这背后到底是谁,只是之前我一直同一位天照大神下属的大神有些书信往来。对方并没有直言他的身份,但是‘黄泉之语’的存在确实是我在对方提到的一份古籍里发现的。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蹊跷。”
他深吸口气,撑着被妖魔侵染大面积腐坏的躯体坚定道:
“无论如何,私自研究禁忌之术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黄泉之语我也可以双手奉上。但既然对方疑似图谋黄泉之语甚至有更大的阴谋,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惠比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磅礴的神力激荡开来,他仰头向着高天诸神一字一句道:
“驱使面妖伤人之事非我所为,除我以外还另有神明涉入研究。”
“我,七福神之一惠比寿,请求重审罪责!”
因对峙而沉寂许久的天空终于再次喧嚣起来,有神明叫嚣:
“你的府邸搜集到了大量术士产物,你还有何可以狡辩?”
“不用听这个叛徒满口狡辩,直接诛灭换代吧!”
“不用再挣扎了,与你交好的大国主(七福神双壁其二)已经被留在了高天原,不会赶来了!”
可惠比寿却冷笑出声:“是谁给了你们诛灭一位七福神的权柄?疑罪从有,今天连贵为福神、信众广泛的我也能被随意换代、那么其它微末小神岂不是可以随意抛弃了?”
他昂头,伸手一指:
“而且不必说,在换代之后,日本各地的财务流通恐怕又要遭受阻滞了吧……这剩下的工作,难不成你来帮我分担吗?建御雷神?”
这话无疑引起了更大的喧哗声,除了坚定诛杀惠比寿的建御雷神等几位以外,其它本就无甚立场乃至与惠比寿交好的众神顿时犹疑起来。
建御雷神刚想发作,但看了眼惠比寿身侧虎视眈眈的毘沙门天和摩拳擦掌的白鳥觉,又沉下了脸色、呵斥道:
“证据确凿,你竟还要狡辩。难不成真以为靠着你身边刚刚换代过不久的毘沙门天和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人类便能逼得诸天改换决定吗?”
惠比寿摇了摇头:“我已经说了,该认的罪责我一样不落,黄泉之语也可以当场返还。但驱使面妖扰乱高天原的另有其人,你们也不想杀了我一个,再任由对方暗中窥伺、潜伏逍遥吧?”
“况且我换代了,万一到时候又出了类似的事件、你们岂不是连克制之法都找不出来?”
这一句话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仍有部分神明隐含不甘,但罪责重议的论调已是板上钉钉。
最后由著名的天神(学问之神)菅原道真拍板:“既然幕后主使疑似另有其人,现在令惠比寿换代实在太过草率。况且七福神换代,积压下来的祝福与工作也确实是个问题,还是发回重议吧。”
“也好。”
“确实是草率了些。”
“也是这次清剿弄得人心惶惶。”
一众神窃窃私语几句,大半都点了头。
终于,
尘埃落定,数名神将压缚着惠比寿向高天原而去、毘沙门天招呼一声紧跟其上,夜斗和雪音则挥挥手留在了原地。
一场声威赫赫的讨伐自此烟消云散。
白鳥觉收刀入鞘,扭过头看着几人——,
一岐日和:“太好了,夜斗…不,或许该叫你夜卜?”
夜斗/雪音:“日和!我好想你!”
那边久别重逢的青年男女正在上演着粉红泡泡的恋爱轻喜剧,这边劫后余生的老夫老妻又在老房子着火般地你侬我侬。
惠比寿小福:“大黑呜呜呜呜,我刚刚扇出好几个风穴。”
大黑:“没关系、没关系,之后再向毘沙门天要预测费。”
从没有感到自己如此锃光瓦亮的白鳥觉被闪得闭上了双眼,深刻感觉自己就是什么用完就扔的捞盒饭工具人。
她把刀往背上一背,踏着被犁得稀烂的湿软土地,扭过头踏向了远方。
小福连忙招呼:“唉?你怎么走啦?去我那儿吃顿饭吧!”
白鳥觉没有回头,只是挥手:
“不用了,我要去拯救下个世界啦。”
她勾起唇角。
身后笑语款款,欢声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