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鸠:“陛下遣孟斯鸠送温大人。”
两人点头微微致意。
可能是昨日陛下听闻,他复发腿疾,才遣他从朝殿便开始送。
离的近。
孟斯鸠觉得味道不对——今日温则身上的药味儿极浓。
不单单是这样,总觉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光说是药味儿的话,还好理解,毕竟腿疾复发嘛,用药泡,用药揉,用药敷。
可药味下面,为何还有铁锈的味道?极薄极弱——被药味儿试图狠狠掩盖的感觉。可那种味道太特殊了,于孟斯鸠来说,一下就错开了嗅觉分辨。
“斯鸠公公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温则倏然开口,不打招呼止住——
孟斯鸠的鼻子差点儿蹭他身上去。
不是,哥,你停的时候给个提示。
正嗅你气息。
还好孟斯鸠身体闪开的快,没真蹭他身上去。
扯开两步,“无事,刚好走近了。”
温则谦和一笑,接着慢步。
孟斯鸠:“温大人昨日回去还好么?”
温则哂笑,“老毛病,说不上好不好的——疼起来,用药后能捱过去。过了那阵儿,又会不定时复发。疼又疼不死。”话平的似不是他的腿一般。
孟斯鸠愣了一下,“温大人身处此位,能遇见的医师,应是手艺不凡,不能再有法子?”
温则将目光,直直落在孟斯鸠的鼻尖,眸中像有故事快速翻篇——笑着吐出的字句虽轻,却夹恨意明显,“斯鸠公公是觉得,一个人,在少年时期腿骨遭棒槌数下,又沁入冰水,提上来,推着滚下石坡,连环触石,再半身泡在刚破冰的溪边一整宿——还能让神医妙手回春?”
孟斯鸠尽力将眸中快溢出来的同情,压回去。头偏向另一侧。
脖颈上下微动。
无比庆幸自己生在现代安全的龙国。
别说温则所言的经历——就光刚穿越过来,在天儿不寒的季节,有三小太监泼三桶水,自己都立马发烧难受一整宿。
孟斯鸠不敢设身处地的多想,他所描述的东西——光听,已痛苦难忍。
连【孟斯鸠冒犯了】这类言辞都不想说了,现语境,说这话,越说越像特意戳心嘲讽。
孟斯鸠未多说,跟在他身旁慢挪。
这种程度,若是疾走或快跑都会疼痛难忍的话——大可以坐轮椅,由人推着。
可他要自己步行。
孟斯鸠余光掠过温则身上——
每每见他,无论是朝服,还是私服,都十分讲究,没有一丝懈怠随意打扮之风。
行路虽慢,而身形舒展,宛如玉树——不至旧疾复发,看不到他偻腰作怪的模样。
“你会嫌我慢么?”温则在两人长久没有对话的氛围里,先戳破。
“恩?”孟斯鸠偏过头看他,“不会。”我也能顺便偷懒,晒晒冬季的太阳。
“嫌我身上的药味儿难闻?”温则继续。
眉头微蹙,孟斯鸠:“并无。只是不解为何会有铁锈的味道。”
“你闻的出?”
好像是错觉,又好像是真的——孟斯鸠看到温则,眼底暗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
温则是在…觉得自己闻的出,担心其他同僚也会闻到,而心有抵触么?
“闻的出。但…你不要过于担心——方才只是孟斯鸠不小心极近,才闻出。”孟斯鸠怕他面皮太薄,多补一句,“旁人,稍拉开一步,应闻不出药味儿以外的。”
温则淡淡笑着,“都跟那医师说了,不要用什么猪肝外敷——那医师非说,虽是偏方,但有奇效。”
继续,“那就说试试罢——今日上早朝之前,特意敷过一帖,可能沾染了气味。”
孟斯鸠的疑惑稍解。
“既是医师建议,可能有些道理。”
温则今日步行的,比往日还要慢。周边早早就无其他大臣身影。
终于至三条宫道门头。
温则被他扶上步辇。
孟斯鸠与之点头示意,稍后直接往养心殿回。
陛下正于御书房批公文。
见砚中墨少了,孟斯鸠要执起墨条——
“去喂鱼喂乌龟。”
拿住墨条的手一止,落放回去。
孟斯鸠:“是。”
在宫苑落的小池边上,将精致鱼食洒于冰洞水面上,又夹了些肉丝,筷子戳戳冰面上乌龟的壳,乌龟不情不愿探出来吃鲜肉丝。
回去复命。
陛下:“去将那边的公文册码齐。”
孟斯鸠足尖方向一调,去侧边,归置公文册。
陛下批的又快又多——这些被码齐的公文册,并非发递回去那类,用作留档的。
临近中午。
陛下被一群人簇拥,往膳殿。
膳殿内,孟斯鸠如往常一般,接过宫人传上的膳食,验毒,试餐。
陛下目光轻扫——
得其意,其他三位灰白袍子太监接手,去做。
孟斯鸠这才反应过来。
今日,从上朝前,至现下——陛下都未看过自己一眼。
啊?
何时又从你身上招致不满了。
孟斯鸠后退一步,将空,让给服侍着的另外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