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都是已经干涸了的血液和正在从人们身上流下来的脓血,老鼠和蟑螂跨过重伤不能动弹的尸体,啃食着腐肉,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死气,脑海中回响着的,都是伤员沉重的呼吸声。
这里不同于几里外的繁华喧闹,喜气洋洋,阴森破败如化人场,只是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阎罗王正在生死簿上勾画,阳寿都不剩什么了。
谢居易和玩家们拿了一块布,蒙在口鼻处,在伤兵营和来照顾伤病员的士卒一同清洗房间,整理被套,还自己提供了浓盐水为伤兵清洗伤口。谢居易不懂这些,都是自称是管培生的杨仪一手指挥。
只有马昌一边按照杨仪的指示办事,一边疑惑地说:“娘子你们这一群人真的不走啦?真要在这里?”
谢居易笑了笑,一夜的劳动已经让她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疲惫地点了点头,又头也不回地提着工具箱帮杨仪递材料了。一夜过去了,伤兵们也都看见了,只是眼中的疑惑还是一丝不减,只是能够明显感受到他们眼神中的感激之情。
杨仪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但还是在一线坚守着:“我们既然来了,看到了,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还请马小哥放心!”
杨仪也不管这些伤口污秽,亲手为伤兵们将已经流脓的伤口清洗干净,做了个简单的消毒,然后将谢居易携带的剩下的金疮药,轻轻地在伤口上敷上一层,在用干净的麻布简单包扎好。
马昌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这个小娘子带着的民夫队伍怎么就这么热心肠,他有些烦闷地抓了抓脑袋,想破头了都没想明白,只能和她们一同照料着伤病员,听从杨仪的指挥。
谢居易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他包扎的第几个人了,她不顾形象地蹲着,直起腰伸了伸脖子,反手锤了锤酸痛不已的肩膀,然后又接着打水,为伤兵换绷带。然后将拆下来的绷带放在热水中煮沸,将热水染成血色,随着一盆盆水从清水变为血水,然后又不断被干净的井水冲刷,地面上终于不在是污浊不堪的样子了。
谢居易也对前来伤兵营照顾袍泽的士兵们吩咐道:“这些都要用热水煮沸消毒,在太阳底下暴晒后方可使用。否则,恐怕会有疫病发生。还有,每日都要对营帐中的衣物和地面进行清洗,否则也会有疫病产生。”
要是以往,这些丘八肯定是不会听的,但是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夫人说的可都是能活命的事儿,哪个傻子不会听呢?
一夜之间,谢居易在伤兵营中已经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在伤兵营中的士兵都听从杨仪提出的一套照顾伤员的体系,伤兵营中受伤的士卒虽然对谢居易这群傻子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经过一夜的悉心照顾,大多都对谢居易这八十人充满了感激。谢居易和杨仪说的一些在他们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也大多都点头称是并且付诸实践了!
医官,那可是盼不来的,还不如听着这为小杨大夫的话,说不得,还有命可活!
……
“你说夫人在伤兵营呆了一夜?”
听着齐超的汇报,桓和立马就坐不住了,担忧简直要溢出来了,要知道,伤兵营可以说是另一个乱葬岗了,里面都是数着日子活的伤员,谢居易那个多病身那里守得住病气。
细细听了齐超的话,自然明白谢居易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对府中那十个羌人舞女更是厌烦。抚摸着剑鞘,面上沉思,想要直接去找谢居易,又突然升起近乡情更怯之感,心中构思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对自己的新婚妻子,他总是有些愧疚。
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换上青黑色丝绸袍子,带上佩剑,又揽镜自照了许久,确认每一根头发丝都服帖了,才终于踏上了去往伤兵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