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台卿现在还摸不准他爹的脾气,还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谈此事,让他和他爹都有个准备。
究竟是谁提起的这件事?时台卿少有无奈,这一会儿甚至有点郁闷。
“坐吧,不急,想想清楚再跟朕说。”皇帝本来不那么好奇的,结果稳重的儿子少见地一脑门官司,心里一乐,反而想知道了。
时台卿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吧,时也运也,被命运推到这一步了,谈就谈吧。
时台卿:“父皇,游历在外的七年间,儿臣住在庞乌国的一个小镇里,那里的气候干燥,稀少的降水和贫瘠的土壤不足以种出品相良好的庄稼,也不足以放牧,儿臣曾亲手割过麦子,麦穗干瘪,风一吹就散了。”
时台卿:“但是别看气候条件不适合生存,庞乌的人却很能抵抗自然灾害,但季朝不同,季朝受到晷时神力的庇佑太久了,晷时神力变成了季朝百姓生活的一部份,离开了是几乎不能存活的。晷时神力的传承已经开始出现了断代,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与其让季朝没落在期待噎鸣降临的温柔乡中,不如让他消失在季朝家底最厚的时候,现在的国力还有能力抵抗住未来一两百年的灾变动荡,未来即便不安稳,父皇和皇兄皇弟也有应对的能力,”顶着皇帝像看外星人一样的表情,时台卿直了直身体,“这就是儿臣不不愿回季朝的原因。”
时台卿破罐子破摔,一股气说完后,下意识眨了一眨眼睛,坐等他爹暴怒,然后听从发落回小黑屋。
养心殿的空气好像都被时台卿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惊得闭了声,反正皇帝是半天震撼地说不出话。
时台卿自知自己的言论超出了常理范围,静静坐着等他爹从一通“大逆不道且狗屁不通”的发言里反应过来。
结果皇帝的表情一直很奇怪,时台卿意料之中的发配边疆没有到来,皇帝好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让这小子滚远一点。
让他滚还不好?时台卿利利索索起身就回了府。
养心殿里就剩下了皇帝一个人。
远远看着时台卿的人影消失在了视线里,皇帝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调:“出来吧。”
江北东从养心殿的屏风后绕了出来,他竟然一直在!
皇帝:“这下你安心了?”
江北东含笑道:“安心了。”
“那给他说亲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皇帝一摆手,“料这小子不会答应,朕不想吃那个闭门羹。朕要缓缓,臭小子……胆子该死的大。”
“是,”江北东笑道,“面如平湖而胸有惊雷者,可拜大将军,二殿下未来会有出息的。”
“他刚才要是把我气死了,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都得戳我脊梁骨!”皇帝笑骂道。
“陛下保重龙体,”江北东道,“扬关后继有人,陛下可以安心了。”
时台卿了回府。
近日快要秋日小祭了,街上热闹得很,陶溪出门玩去了,府上只有时台卿一个人。
时台卿看了一会儿书,正想着要不要练一练剑,江北东就到了。
“丞相快快请进。”时台卿见来人是江北东,赶紧招呼进了院子。
“你这里菊花倒是不少。”江北东进了院子就被菊花包围了。
“父皇说我适合菊花,命人送来了一大片,要我让他们一直绽放,”时台卿笑道,“丞相怎么来了?”
“呵呵,我啊,”江北东乐呵呵的,“我来替你父皇说亲来了。”
陶溪刚从街上回来,半只脚还没迈进大门,耳朵先听见了这么一句话,脸上快快乐乐的表情一僵,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一闪身便躲进了第二道门后面。
嘘,偷听。
“……刑部宋尚书的女儿待嫁闺中,臣有幸见过一面,面容姣好,跟殿下可谓是郎才女貌,相配至极!”
“谢过丞相好意,我还没有要成亲的打算。”
江北东是皇帝派来的说客,听完时台卿方才那番话,两人都知道说服这小子成亲是没可能的,所以江北东也不着急,就跟时台卿聊天聊着玩:“这不好啊殿下,晷时神力之能通过司祚的子嗣传承,殿下不信臣,也可以自己去选,天底下的好女孩千千万万,还有谁能挑殿下的不是不成?”
时台卿跟江北东打了好几圈太极,可算是把江媒人送走了,刚想松一口气,回头就看见了门口的陶溪……正一脸怨气地看着自己。
时台卿今天凭自己的实力见识到了两张情绪浓郁的面孔,一张来自他爹,一张来自陶溪。
陶溪微笑着:“你、要、成、亲、了?”
声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
时台卿当然不婚娶,他吃了秤砣心想要把晷时神力断绝在这一脉,不过看陶溪这个样子,突然涌起了一股逗他的念头,时台卿清了清嗓子:“是啊,父皇之命……不可不从啊,刚才江丞相还说呢,要不然你也帮我物色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