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但黄逐喜已经懂了。
两秒后,黄逐喜合上自己课本,“反正我今天看不进去,我们聊天吧。”
对于黄逐喜这么一个嗜学习如命的人,忽然说看不进去书,游海知道她心底藏着事,于是毫不犹豫地也跟着合上自己的书,“你说。”
黄逐喜斟酌了一下语言,而后开口:“今年要分科了,你……有想过选什么吗?
游海眨眨眼睛,“不明显吗?”
黄逐喜想到刚刚的话题,“好吧,是挺明显的。”
游海笑了一下,“那你呢?”
问完之后,游海发现自己有一点紧张。
雾镇是个南方小镇,所以就算眼下还没开春,但窗外的树叶依旧浓绿。
两人都趴在桌子上,用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
黄逐喜沉默着,片刻后才终于开口,“跟你一样吧。”
游海的心咯噔了一下,她说的不是“我选理科”,而是说“跟你一样”。
游海笑出了声,黄逐喜扭头看他,“你笑什么?”
“啊?”游海一时间没有找到好理由,面对黄逐喜看过来的眼睛,他眨眨眼,“我在想,一样的科目,说不定我们能分到一个班,这样我岂不是能得到免费的教导?”
这句话,半真半假,但黄逐喜也跟着笑了一下,她想了一下,“还真的有可能。”
之前苏智老师就随口跟她说过,四中的文理选科比例是及其可怕的失调,用当时在后面一闪而过顺道插嘴的翁哗老师的话说,那就是一比十。
要真是按照这个比例,那他俩还真的有可能被分在一个班里。
游海的视线在窗户和黄逐喜的脸上来回转着,而后他又轻咳了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要是真的在同一个班里,你会跟我做同桌吗?”
黄逐喜讶异地看向游海,似乎惊讶他怎么会在这么问,但片刻后她就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我才不要。”
游海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正当他想要直白地问一句“为什么”的时候,黄逐喜再次开口,“也不是说一定不要,如果你能一直保持把物理最后一道压轴题做对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坐。”
游海这时已然反应过来黄逐喜刚刚那句话就是故意,他说道:“你真正想做同桌的,是跟物理压轴题吧?”
黄逐喜少见地做了个鬼脸,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
她脸上极少有这么活泼灵动的表情,游海瞬间觉得好可爱,手都伸出来一半,想去戳她的脸,半道上忽然回神自己在做什么,瞬间停止了动作。
于是,他伸出的那根手指就这么停在了半空,而两个人,面面相觑。
黄逐喜看看那根手指,又看看游海,惊悚地问道:“因为我不说不跟你做同桌,你就要偷袭我?”
“这不是偷袭。”游海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把手指收回。
黄逐喜:“那这是干什么?”
游海还在后怕自己怎么会那样压不住自己的心思,顺着黄逐喜的问话,他说道:“就是你头发有点乱,我想帮你弄一下。”
黄逐喜不知道是被前半句话吓到还是被后半句话吓到,总之,她瞬间坐直起来,而后伸手梳了梳自己头发,中间还扫了游海一眼,最后她按了按自己的头发,试图让它们不用乱动,同时她也轻轻呼了口气,在心底告诫自己,某个地方也不要乱动。
游海也坐直了起来,看着黄逐喜的动作,而后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你是因为分科的事情,才看不下去书的?”
分科的事情,是上个星期老师在班里提过的,黄逐喜确实因为这事想了几天,但是也说不上烦恼,更不要说,因为这件事而看不进去书。
她诚实摇头,“不是,其实是因为我同桌。”
两人刚刚才从同桌这个话题上走出来,闻言,两人对视了一下,而后都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游海还记得黄逐喜上周跟他说过的事情,“所以,你们今天见面了,有说什么吗?”
黄逐喜把事实告诉了他,游海分析道:“也就是说,其实你还是很想跟她交朋友的,但是,又觉得那件事情,你过去不了?
“也不是过去不了,”黄逐喜说道,“只是确实还有点生气。”
她反驳了游海的后半句话,没有反驳前半句,游海明白,她确实还是很想跟她同桌交朋友的。
游海看着她,轻声道:“要是你想不明白的话,那就放着,放一会,但不要太久,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黄逐喜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现在跟她算是冷战了,就这么一小会,你就看不下去书,烦恼,那要是你们真的绝交,你岂不是要一辈子想着这件事?”游海挑眉,而后绘声绘色地继续说道,“等你七老八十了,就拄着拐杖,说‘哎呀,我当时就不应该跟她绝交的。’”
黄逐喜被他这个表演逗笑,整个人伏在桌子上,“你别学理科了,你报艺术吧,以后走演员道路。”
游海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彻底让黄逐喜爆笑出声,等到黄逐喜笑完,游海才把话题继续,“所以,逐喜,要是真的放不下,偶尔主动找她聊一下也没什么,如果这个朋友不可交,我相信你也不会因此而烦恼。”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你在烦恼,那就证明这个朋友是可以交往的。
黄逐喜把游海的话听进去了,她点了点头,“我试试。”
这个图书馆的午休,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不是以学习度过的午休。
一直到两人准备回教室的时候,游海蓦然出声说了一句,“回头我努努力,争取每一次物理压轴题都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