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成了郢都权力中心最大的情报点,曾经的文人墨客成了历史长河里的一粒尘埃。
“留下我看什么大戏?”安楚偏头看他。
少女好像从来都不跟名门闺秀的优雅贵气沾边,同时她身上也没有江湖游侠的匪气。
复杂多变,随心所欲。
她似一阵风,无法被定义,无法被归束。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叹着女子蓬勃朝气的芳华,情不自禁地欣赏着她的过人之处。
裴谦一本正经地理了理衣摆,温声道:“形中书院的高层官员今日在这儿受贿,你说我来干嘛。”
安楚撇嘴,毫不留情抱怨道:“你瞧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自己手下的人手都管不好,你这个主理人做得太差劲了。”
“事出有因,我这不是也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么。”裴谦压低声音道。
天香楼迎客的女使走了出来:“兰花夫人是冯家的吧,那位红衣女使方才交了帖子,您这边请,楼上伺候您梳妆。”
女迎客知晓一般这样的场合,正室夫人不会亲自应酬,这少女八成是冯家的妾室,但出门在外,都得依着脸面,加上一旁也没别人,笼统叫夫人准没错。
她准头看向一旁的男人,疑惑道:“这位是?”
“夫人的侍从。”
裴谦已经学会了抢答,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靠自己争取。
这个夫人就叫得有意思了,是谁的夫人呢……光凭着这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裴谦的夫人呢。
“是,侍从。”安楚莞尔点头。
“可这不合规矩……”女迎客有些为难。
“我这侍从性格温厚,不是刁钻人,准备一壶好酒,在一处僻静的雅间,足矣。”安楚挽起宽袖,拍了拍手。
裴谦心领神会,摸出一颗金豆:“夫人的一番心意,辛苦您带路了,入夜寒凉,吃点热酒暖暖身子。”
女迎客娇俏一笑,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雅间多的是,待姑娘们温一壶热酒给您送去。”
到了楼上,一群少女如枝头上粉嫩的桃花,含苞待放,娇羞可爱。
安楚到了门口,猝不及防地被身后的女子一拍,跌进门里,吱呀吱呀的木门一下就合上了。
“夫人我们伺候您更衣。”
安楚被裹挟着,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剥去了外衫。
香粉扑在脸上、脖子上,还有后背上,肌肤吹弹可破,如丝绸顺滑。
伺候的少女轻抚安楚裸露的肩膀,将香粉擦匀。
“夫人,您皮肤真好……多铺点粉就更好看啦。唇色像一颗红透了的樱桃。”伺候的少女嬉笑着,玉指沾着口脂轻点朱唇。
安楚虽手足无措,但尽量使自己融入这欢乐的氛围中,她恭维道:“姑娘才是天生丽质,无需粉黛,一笑便能使万物失了光彩,果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我瞧着更甚欢喜。”
“别上这朵海棠,颜色更艳。”安楚粲然一笑,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朵海棠,轻轻别在姑娘的发髻上。
小姑娘瞧惯了形形色色的俊男俏女,像安楚这样的姑娘家倒是第一次见。
见着她如春色一般动人,眼眸如鎏金攒动,不由得心神荡漾。
在一片嘻笑声中,薄衫轻披,香髻如云。
安楚一身红衣长裾,交领长衫,腰上还叮叮当当挂了许多玉环和锦绣香囊。
推开门,少女抱着琵琶,逆着光站在门框边,鬓边一朵玉簪花。
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淡。
“怎么样,好看?”
裴谦霍然抬头:“好看。”
淡淡的光影里,她侧过的半张脸轮廓分明,神情冷淡,却又将秀丽和大气杂糅到了一起,难以想象这两种极端的气质交织在一块儿。
但安楚这儿做到了,那是一种极致又特殊的美,令人惊心动魄,挪不开眼。
“唇上的胭脂花了。”裴谦淡定俯身,拇指拂过她柔软的下唇。
闭上眼,野性和攻击性好像暂时消失了,艳光沉沉,静谧如水。
他凑近了,深情款款,羽睫轻颤。
回过神来,脸侧传来他手心炙热的温度,安楚想躲避,却发现这个长裾束缚住了她的动作。
“好了么?”她问道。
“骗你的,口脂的颜色很好看,没有花。”
裴谦泰然自若,坦坦荡荡,他笑声朗朗,一双多情眸子满含秋波,“是我想凑近些看你。”
安楚默然,心中暗自叹出一口气,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看够了么?”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国公爷一直都是这个德行么?四处沾花惹草?处处留情?
虽在天香楼没待多久,但安楚见多了逢场作戏的世家子弟。
虚情假意,道貌岸然。
她从未想过会有什么例外,也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真心。
裴谦掌间滚烫,似汇集柔风万千,唇齿间缓缓吐出二字:“尚未。”
楚国公府的小公爷是金枝玉叶养大的,有异于其他世家子弟,裴谦年纪轻轻就跟着老国公混在军营里,后未及弱冠便一肩担起国公府的重担。
战场上受过伤,险些丢过命,身上藏着深浅不一的伤疤。
但他在外人面前颇为讲究,只要是露出的皮肤,如明珠光滑。
远处蒙蒙光线下,裴谦认真地看着她:“看一辈子都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