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普通的款式,质地却很少见。裴欣摸出藏在衣下的平安锁,不出所想,应该是出自同一块料子。
裴欣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连忙取下平安锁,将两者仔细比对,纹路花饰,均是出自同一刻刀。
苏扶楹目光自然落到裴欣的手心,问:“是旧物?”
那两块温热的玉躺在手心里,裴欣想起了母亲生前的闺中密友,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母亲虽为郡主,却不是传统意义上,安分待字闺中的贵小姐。正是因为怀揣着一颗江湖心,她认识了许多朋友,北上至呼和兰,南下至江都,一路游走,甚至还在那时结识了相伴一生的爱人……
那一段过往是另一群风华正茂的人,用鲜活的生命和岁月创造出来的。幕落又幕起,百转轮回,又开始了新的故事。
裴欣有些头疼,故人如流水落花,逐一凋零。回马桥兵变牵扯了太多,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明白的。
“扶楹,接下来的事,我想托你去办。我突然觉得,她跟荆家的关系,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裴欣点了点头,将两者拢回宽袖中。
国公府,一派祥和。
楚国公府的建筑风格典雅大气,朗阔自然,家具装饰也朴实厚拙,只是往里面走越走越风格迥异。前院是朴素的风格,大刀阔斧,线条粗糙。走过两道院墙后,院子的装潢开始精巧瑰丽。
因为种着符合时令的花草,繁花相簇,过渡自然。
花影深处,一人卧在贵妃椅中,百无聊赖地抱着一本旧书,另一人坐在跟前……啃苹果。
“你之前是不是没有好好喝药?”
号完脉,安楚眉头紧蹙,相比于从前,裴承影的脉象出奇缓慢。种种迹象说明,他的身体不仅没有恢复,还更加虚弱了。
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离开国公府,搞不好还得跟这位爷殉葬。
裴谦若无其事地将面前的汤药端起,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他躺在纷杂馥郁的花架下,淡粉色的小花迎风飘着香气。
腿悬空着,贵妃椅摇了又摇。裴谦身形不算壮硕,但身材的线条清晰,几重松散的衣袍下,尚且能观摩一二其流畅的轮廓。
“苦……”裴谦小声抱怨道。
“蜜饯。”安楚例行公事,将一碟糖渍桃瓣放到他跟前。
这家伙可真难哄,吃个汤药都要拿蜜饯压苦味,虽然口头嫌弃过一阵子,却也偏偏心软学着做蜜饯。
阿敏倾囊相授,毕竟之前府里面不怎么做甜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国公爷吵着药太苦,没蜜饯绝不肯喝。
云沧海作为贴身侍卫,对主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和敌方将领捅个对穿的时候,可没听见他支支吾吾。
“还是苦……”裴谦恃宠而骄。
“爱喝不喝。”安楚深吸一口气,索性将药碗端起来,站起身刹那,却被对方揪住衣角。
碗被安置到身侧的暗红色的漆器盒子里。
安楚回头,眼前人眸子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微微星火如流萤,扑腾闪烁的光点又像是沉睡在遥远银河的星宿。
这人就是很奇怪的存在,风华难以用言语形容。就算是在病中,也有难掩的精致和昳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多看两眼。
看着看着就挪不开眼了,如此一来国公爷的目的便达到了。
哗的一下,安楚便被拽进一个蓄谋已久的怀抱。
裴谦不是急色之人,他虽被伤透了心,但还是不改从前,该怎么挑逗就怎么挑逗。
她是拽不回怀里的风筝,只能借着好风一次次迎上碧天青云。
裴谦顺毛似的摸了摸安楚背后的长发,发丝柔软,在光下好像每一个根发丝都泛着光。
发丝比人柔软。
他道:“我听云沧海说,你把救回来的姑娘安排出去了。”
“迟早是要走的。”安楚轻微转了个身,但奈何椅子太过狭窄。
她没骨头似的,靠着对方的胸膛,身体避免放弃了挣扎。
摇椅就着两人的重量,吱呀吱呀晃了一声。
裴谦又道:“你的身体,也不见得恢复。”
安楚也没有刻意避开这个问题,她道:“一辈子不好,总不能一辈子赖在你这儿。”
她已经不抱希望了,身体什么状况,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