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上一世虽在军营里生活锻炼,或许是乔老爷手底下养的缘故,罗裳心思细腻,粗中有细,倒也会说着安慰人的话来。再者,云瓷这丫头生得白净凌厉倒也对她衷心,以后说不准二人就要在这偌大的贺府里相依为命了,二人自然要同心协力。
云瓷吸了吸鼻子,点头应声:“是,小姐。”
云瓷端着一碗药膳,露出一抹笑来,捧给罗裳,道:“小姐,这药膳方才是裴氏派人送来给您补身子的,您要不先喝下?”
罗裳凑过来,就看到暗红色的汤药上浮着几颗红枣和补气血的药材,便觉得甜腻,她向来不喜欢甜食,便拒绝:“不了我不喜药膳。但又不好驳裴氏面子,你若喜欢拿去用。”
刚适应这副身子的那一年,罗裳为了治好孱弱的体质,四处寻了不少药膳进补,倒也勉强撑过冬日。一到冬日,遇冷便会犯咳嗽经常是一个半月都不见好,眼下罗裳连凉食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这副较弱的身子有个好歹。
也难怪,当年真正的罗裳失足掉进冰湖会轻易丢了性命,怪就怪这副身子过于窝囊孱弱。这一年里,体态不见丰腴,但好在气色红润些许,也不至于走几步就要气息不稳的地步。现如今,她会在私底下习武锻炼体质,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因为喝了不少药膳,导致罗裳现在见了药膳都心有余悸。
许是随主子,云瓷面色蜡黄,脸上虽有福相,但那下颌早已经尖尖露出。
她点头:“多谢小姐。”
一碗药汤下肚,没过多久云瓷便开始往返茅厕,不知道是吃了何物闹了肚子。
罗裳见她面色惨白一片,心下顿感不妙,偏头看着方才云瓷喝完的药碗。初嫁此地,一切都未熟悉,罗裳心里紧着云瓷,便伸手扶着云瓷往云烟阁外头奔走。
这时,云烟阁的一个伺候丫鬟过来禀告:“少夫人,江大夫已经入了府,可江大夫刚经过菡萏阁便被五小姐的人给半路叫走了,说是五小姐身子不适。”
“那这府中可还有其他大夫?”
丫鬟如实道:“未有,距离将军府邸最近的便是江大夫,眼下菡萏阁五小姐要用,这江大夫一时也赶不过来。”
罗裳微微匀了口气,转而将云瓷放安坐在瓷凳上,她厉声问道:“菡萏阁何在?”
丫鬟吓得浑身一抖,“奴婢这就带少夫人过去。”
罗裳理了理衣袖,便要去菡萏阁将那江大夫带过来给云瓷瞧病。
刚要踏步之时,云瓷迷糊之际,额角汗泪涔涔,声音气若游丝:“小姐,我只是吃坏了肚子不打紧,咬咬牙忍过去便好,不用去菡萏阁……”
贺家乃是大户人家,那五小姐便是裴氏幺女,主子要用大夫,哪有她一个奴婢急用的道理。云瓷害怕自家小姐为了自己,抢了那江大夫,就等于间接和裴氏交恶。裴氏是贺家当家主母,自家小姐只是妾室,若是得罪了裴氏这往后在将军府的日子可谓是难行。
罗裳知晓她胆小怕事,却也管顾不上那些,“你难受成这番模样,如何能忍?”
说着,罗裳转身让丫鬟带路。
约莫着半炷香的时辰,江大夫被罗裳带去了云烟阁给云瓷瞧病。
临走时,罗裳都还能瞧见那五小姐气急败坏的模样。
原来,那五小姐并无大碍只是贪吃闹了腹痛,派下人寻医之际,偶然撞见云烟阁丫鬟请来了江大夫,便顺手将人掳去了菡萏阁。颇有些蛮不讲理的举止。
待到江大夫给云瓷下了药后,罗裳便将其送出府门。
罗裳心里有疑,“江大夫,当真只是一些塞纳叶?”
江大夫点头,“少夫人放宽心,云瓷姑娘只是误食了塞纳叶才会出现腹泻症状,带喝下药膳调理几日便会好。”
日头高照,屋檐上的积雪悄然往下滑落溅落在青石地板上。
罗裳拢了拢狐裘,小声问了一句:“江大夫,我听闻五小姐也是腹泻之症?”
江大夫一怔,随即将医箱交由徒弟,这才回答:“确有其事。”
“也是塞纳叶?”
江大夫回答:“是。”
送走江大夫,罗裳转身去了厨房,思来想去,若是裴氏的那一碗药膳有问题,可为何偏偏赶巧了,云烟阁和菡萏阁同时出事。若是她有意下药,五姑娘是她亲女,若是为了掩人耳目,倒也不至于虎毒不食子连五姑娘也闹了腹痛。
可等罗裳到了厨房,就看到两个小丫鬟正在树底下埋什么东西,一面还发些牢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难,明明那药膳是五小姐自个儿要抢着用的,眼下出事了请了大夫,反倒怪罪我们后厨的做东西不干净。”
“多说无益,还是快些埋,五小姐误食本就心里不舒服,这话你同我发牢骚也罢,断不能到主人面前瞎说。不然,你就等着被夫人收拾。”
小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我知道了。”
罗裳微微挑眉,站在一梁子后头听两个丫鬟说话。
埋药的丫鬟是奉命裴氏,五姑娘误食了药膳,倒也解释得通。
原来,这药本是为她准备的,若不是被云瓷食之,眼下腹痛的便是她了……
罗裳尤为不解,今日见到裴氏,倒也和蔼端庄热情熟络,竟也会做这种腌臜不堪之事……